席慕琛回到房间之后,换了鞋,也没开灯,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埋在沙发上。
他在黑暗中看着房间,就因为少了个人,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显的空荡荡的。
习惯,对现在的他来说,真的是很可怕的存在。
他用几天的时间习惯了身边有那么一个聒噪的人整天在她的耳边念叨着,习惯了大猪这个幼稚的让人发笑的称呼,晚上睡觉的时候,习惯将自己的手给她当成枕头,被紧紧搂在怀中的她每晚都狠狠的踹上那么几脚,尤其是牵挂,他已经习惯,将那么一个人放在心上,无论做什么事情,最先想着的是她会不会开心,但是现在,那个人却不在了。
当她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你的习惯,她突然消失,所有的一切,你都变的不习惯起来,无论做什么事情,一点意思都没有。
半个多月的时间,他的生活,完全一团糟。
席慕琛闭着眼睛,让自己整个靠在沙发上,他努力的放空思绪,努力的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累,真的好累,前所未有的疲倦。
没了那个调皮,什么都需要自己照顾的人,他反而觉得更累了。
席慕琛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扶着沙发的靠背,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手机,半个多月的时间,他的手机从来就没有离身,他总担心自己会错过叶子悠的电话。
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因为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成天的想着一个人,这样的滋味太难受了。
这么大的屋子,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思绪似乎有些不受理智的控制,席慕琛努力了很久,但似乎没有任何的作用。
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叶子悠的音容笑貌,还有在这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她会在自己做饭的时候从身后调皮的抱着自己,会当着凌子墨和贺子昱两人的面,为了索一个吻,追着自己满屋子跑,他整理房间的时候,她会笑着在一旁看着,然后说出各种夸赞他的话,他的脑海里冒出的都是她说话的声音,一字一句,那样的清晰,就好像她在自己的身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席慕琛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好久都没睡过去,马路上的路灯透过窗户射了进来,并不是很强烈的余光让客厅变的不那么黑暗,席慕琛举着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没有短信,也没有任何的未接来电,怎么可能会有呢?他刚刚一直都没睡着,如果有任何动静,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睡不着,席慕琛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走到门口,将房间的灯打开,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又将客厅的中央空调打开,没一会的时间,房间里就不再像之前那样的闷热,但是他的心,却依旧烦躁。
偌大的客厅,依旧干净整齐,每天睡不着觉,他总要找些事情来做,他也希望,叶子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整齐明亮的房间,虽然她自己不会打扫卫生,但是却挑剔的很,虽然有些时候会觉得没有希望,但是他总是想,或许某一天叶子悠会好圣诞节那天那样,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然后,陪在他的身边。
她会回来的吧,她所有的东西,都还在这里。
席慕琛绕着明亮的客厅走了一圈,之后到了画室,和整齐的客厅不同,这个地方,凌乱不堪,画架上还摆着在云仙镇客莱客栈那日画的画,画中的女子,坐在椅子上,趴在桌上,她长发披肩,凌乱发丝,挡住了大半张的脸,乖巧的不可思议,日出海绵,湛蓝的海水染上了金橘色,十分的艳丽,金橘色洒在那张脸上,黑发变的金光闪闪,她的脸,在这样明亮的光线下,不可思议的柔和。
那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说的话,言犹在耳,可她现在,却依旧不在自己的身边了。
他还想着,等自己回到B城的时候,就找一处靠海的地方,最好还能背靠着山,在海边建一栋三层楼高的小别墅,一楼会有个阳台,她喜欢热闹,每天有事没事的,可以叫上凌子墨贺子昱几个人,面朝大海,喝茶聊天,等到那时候,凌子墨和贺子昱两人估计也遇上了喜欢的女孩了,或许更久,他们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了小孩,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他的脑海甚至想象除了那样的画面,但是现在,她走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虚幻的泡影。
席慕琛傻傻的站在画前,他想了很久很久,但是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当过往所有的一切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飘过,他有种自己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的感觉,梦境里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美好,他好像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以至于现在梦清醒了,他反而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也不该是真实的。
他伸手抚摸着叶子悠的脸,那是世间最极致的温柔,他迷惘的眼神一点点恢复了之前的犀利,变的锐利起来,那眼底细碎的光芒甚至是刺眼的,那张冷峻的脸透着常人无法读懂的悲戚。
席慕琛想,如果不是叶子悠,他或许依旧会受很多的伤,但是那些只是身体上的疼痛,他已经让自己去适应了并且已经习惯,却原来,这种心灵上的煎熬,可以划破刀枪不入的外表,把你刺的鲜血淋漓。
这个狭小的空间,慢慢的都是她,笑着的,大哭的,还有静静流眼泪的,亦或是玩闹的,每一个都那样生动逼真,却比不上她一个真真实实的存在。
她离开了,这些曾经的美好,也仿佛被撕碎了,变的冰冷生硬,并不是那么美好,过往的回忆并没有变,只是想起这些的时候,会怅然若失,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好半晌,席慕琛低下身子,收拾着地上那被揉成一团的纸,还有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颜料笔一并捡了起来,这边打扫干净了,又去清理厨房,然后又继续去整理其他的房间,他翻出了很多之前其他的东西。
叶子悠从法国回来时,给他带的第一份礼物,一个捏的小泥人,开心笑着的席慕琛,生气板着脸的席慕琛,那样的生动,他想,她画的画一定也是这样,所以那个人才会捏的这么好,因为把自己记在了心上所以才能凭空画出她他的模样,因为心里有他这个人所以在会在异国他乡想到为他带礼物,他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送给叶子悠的第一份礼物,大猪和豆芽,因为有席慕琛的精心照顾,大猪和豆芽现在都很干净,大猪白白的,豆芽黄黄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上次他整理屋子的时候,一抱起大猪,他怀里的豆芽突然掉在了地上,他不封建迷信,但因为这件事,却总有种不妙的预感,尤其是这种时候,所以这段时间,他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无论贺子昱凌子墨他们做什么,都激不起他的任何兴趣,就好像是一团快要熄灭的火,没有了激情,就只剩下一个似有若无的躯壳支撑着自己,叶子悠是他的行走的信念,他觉得,她会回来。
他坐在床上,看着叶子悠和他制定的‘恋爱协议’,所有的一切,历历在目,那样的清晰,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他靠在床头,看着上边叶子悠针对他指定的条款,突然就笑了,只要想到她说话时,昂着下巴,理直气壮的模样,他就会觉得很有意思,阴郁的心情顿时就会好很多。
这一次,他在衣柜的小隔层里有了另外一样的意外发现,他送给叶子悠的新年礼物,他许给叶子悠的三个条件,还有其他的一些小物件。
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比他想象的多,就算她离开了,这个屋子,也到处都是她的身影,还有她的气味,这么久了,就像是魂魄一样,医嘱住在这个房间,在他的心尖上驻扎。
她所有的东西都还在,一样也没有带走,包括他。
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坐在房间的大床上想着他?
还没有整理好的房间看起来微微的有些凌乱,席慕琛坐在大床上,难得没有去在意那些东西,他觉得,就算是回到了现实中的自己,他已经沉溺在过去的美好,无法自拔。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倚靠在客厅的阳台,外边,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的盛景,那样的热闹,而站在阳台上的他却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这样的等待,还会持续多久呢?
叶子悠,这一次,你又需要多久才回来?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知不知道,我会一直等到你回来呢?叶子悠搬了条凳子坐在窗口,正对着的就是小院,这时候,花儿盛开,还能看到蝴蝶偏偏起舞,闭上眼睛,还能闻到花的芬芳,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自从出院之后,她就一直在这个地方呆着,她应该庆幸,因为迟御并没有直接将她带回叶家,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想回去,另外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能回去,她怀着身孕,这时候要回去的话,就算迟御愿意扛下所有的责任,但是等孩子出生,所有的真相,昭然若揭,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想让她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但是她没同意,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要是她的孩子没了,她就跟着他一起离开,这是她对迟御和许天林说的话,信誓旦旦。
这是她和大猪的孩子,这辈子她唯一的孩子,这个孩子要是没了,她不可能会有第一次当妈妈的机会,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为清楚。
庭院里的花儿盛开的正艳,这地方是迟御找的,环境清幽,最适合像她这样的孕妇养胎,从小到大,迟御给她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她听话也好,不听话也好,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这个时候,大猪在做什么呢?
叶子悠趴在窗台上,又开始胡思乱想,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几乎每天什么都不干,就想着他,这样的话,时间会过的快一点,不至于那么漫长,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瘦了,原来,思念一个人,真的是可以茶不思饭不想的,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里怀着的小猪,她真的可能什么都吃不下去。
发呆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就连上厕所的时候也想,想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在想着自己?会不会和她一样,想他想到失眠?
她希望,就算没有自己的日子,他也能过的好好的,找一个比她优秀的女孩,就和和她在一起一样,每天开心幸福的活着,这是她所期望的,但是真的那样去想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会闷闷的,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她不是个大方的女人,应该说,她是个很小气的小女人,但凡她有一丁点和席慕琛在一起的可能,要是哪个女人敢勾引他的话,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狠狠的教训她一顿,但是她没有那个资格,就算她怀着席慕琛的孩子,因为,离开,是她的选择,最无奈也是最沉痛的抉择,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就这样离开,大猪心里一定会很着急担心吧,如果他知道,他两次受伤,都和自己有关,会不会恨自己?就像许天林说的,如果他知道,和她在一起,会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他还会和自己在一起吗?就算他不在意这些,但是她在意啊,而且在意的要命。
她怎么能这样呢?她不应该这么自私的,既然都已经不可能了,难道要让他一辈子都等着自己吗?
她把他已经害的很惨了,难道还要把他的一生都给耽误了吗?
不会再不告而别,就算离开,手机也会保持畅通,但是她似乎食言了,大猪他会不会恨自己?会吧,在他受伤,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她不但没有在他的身边照顾,还违背承诺,不告而别。
其实,她在这个地方很自由,迟御的安排甚至没有让她有种自己在被监视的感觉,她的房间没锁,只要她想,就算是睡觉的时候,门窗也可以开着,她的手机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自己的身上,一开始被许天林没收了,后来迟御给她要了回来,拿回来的时候句已经没电了,她也没再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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