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了?”
她想不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但是酣畅淋漓睡了一场之后,倒是把关于黎煜那段画面记得清楚,即使还是想不起来他的名字,甚至她也觉得被她无端迁就他有些冤,但还是下意识地把所有罪责往他身上推去,“带到面前也好,就不能当做素不相识把我拖走吗?都四年了,我变得这么多,还化了妆,他素来也没有把我多少放在心上,我就不信他一眼就能把我认出来……”
皮皮突然在她手指上踩了踩,阿纾一恍神,脑袋中突然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有她哭得不能自理的样子,也有顾如归气急败坏的模样,而在那一闪即过的画面里面,她似乎看到自己异常胆大地吊在他的脖子上,然后……然后怎么了?
她吓得浑身一激灵,再也无暇顾及黎煜,按着脑门反复回忆着刚才闪过的画面,可当她越努力去想时,那些画面却越来越淡,看起来似乎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应该没有然后了吧?阿纾心有戚戚地想。虽然笙歌说她缠着顾如归不放,但是早上后者并没有做出多大的反应,是不是说明着她虽然难缠了点,但是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吧?
她哀嚎了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啊?
如果她真的做了什么,干脆不直接将他扑倒算了,事后还能厚脸皮地找他负责。
等等!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沈纾,你堕落了!
阿纾天人纠结了一会之后,蓦地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不动了,皮皮和球球挣扎着从她“庞大”的身躯下爬出,然后借助她的半垂的手,“噗通”一声翻滚到地面,二只默默地翻了个身,慢悠悠地朝目的地冰箱角落爬行而去。
浮绰光芒下,映照出两只乌龟伸长脖子上的红点,像极丹砂痣。
“就两小没良心的!”她忍不住淬了一口。
到动身之前,阿纾都是在这种分外纠结的状态下度过的,后面有次两位好友给她践行,不过那次乖乖地约在一家格外正经的餐厅,听说是那日三人去酒吧被顾如归偶然遇到后,笙歌就被下了限足令,葭微也被波及,唯有她,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阿纾对此颇有愧疚,因为她虽然记不清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总觉得跟她脱不了关系。
在这期间,她见过林建一次,后者给她送来了醉酒那天穿得干洗过的衣服,一看到衣服,又勾起了她不甚美好的回忆,当天晚上差点又睡不着觉。
顾如归倒是没有联系过她,只是在她离开青城的前一天突然想起来发来祁皓凡的联系方式,阿纾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但是看着简讯上那个陌生的号码,兀自发了很久的愣。
离开青城的那天,跟四年前顾如归离开的时候一样,艳阳高照。
沈教授沈太太和两位好友都来了机场送别,此情此景有些似曾相识,不过,四年前的主角是顾如归,今天的主角却是她。
阿纾的视线不放过机场的每个角落,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眸光渐渐黯淡了下来。
沈太太见状,顺着她的目光也朝四周看了一圈,问她:“怎么了,小纾?”
她笑了笑,“有点舍不得。”
这句话,又勾动了母亲的情绪,她语气有些哽咽道:“你这孩子就是倔,偏生不让我和你爸去京都送你,去了美国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那边的食物如果吃不习惯的话,就自己煮点简单的饭菜吃,妈妈教你的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沈太太,你女儿只是去美国当一年交换生而已,又不是去哪里体验民间疾苦,你这担心得让我有点惶恐。”
沈太太失笑,语气有些无奈,“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把事情当事,美国那么远,而且文化风俗和国内完全不同,你以为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就算再艰难也只有一年,熬一熬就过去了。”
沈教授终于忍不住插口道:“好了,一年而已,搞得跟一辈子都不回来了似得!再磨蹭下去,都赶不上飞机了!”
果然,他刚话落,催促登机的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阿纾神色一凛,分别和父母好友告别后,毅然走进登机口。
她瞥了眼窗外的蓝天,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沈教授说得对,一年而已,一年的时间很快的。
就算初衷是为了顾如归才去的加州,但是事已至此,不努力一番,又怎能对得起自己这么年的拼搏?
思绪通了之后,阿纾便觉得浑身舒畅。
她并不是直接从青城飞加州,而是要去京都住一夜后和另一名交换生一同前往。
所以此时的航班飞的是青城到京都。
飞机座位没有坐满,至少阿纾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她定得是靠窗的机票,此刻飞机缓缓起飞,青城在眼底慢慢变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窗外白云皑皑,她收回目光,眼角余光瞥见身侧的座位有人正要落座。
阿纾急忙把搭过去的手肘收了回来,抬头朝他歉意一笑。
可就在看清那人的样子时,她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顾……大哥?”
顾如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在她身边落座,“是我。”
她的身子下意识地往窗户边缩了缩,“你怎么会这里?”
“你是问我为什么在飞机上还是为什么坐在你旁边?”
“……”
他笑了笑,“关于前面一个问题,就是我急于去京都出差,这架班机的时间最适宜;关于后面一个问题,就是林助理没有买到商务舱的票,我又赶时间,只是我的座位出了点问题,便要求空乘换座,她正好把我安排到你旁边。沈同学,真巧!”
阿纾狐疑地看着他,有这么巧?
顾如归也不再跟她解释,拿出一叠文件信手翻阅起来,她瞥了眼,隐约可以看到合同二字。
如此看来,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虽然这份巧合来得很突然,可是阿纾却很开心,扭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顾如归看完一份文件,阿纾已经靠着窗户睡着了,他蹙了蹙眉,朝空乘抬了抬手。
空乘走近,客气地询问道:“先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他抬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淡淡落到身侧已然睡熟的沈纾身上。
“您稍等。”前者瞬间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转身不一会儿就取了薄毯过来。
顾如归点头致谢,他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举手投足之间都掩饰不了矜贵的气质,空乘小姐脸上不自觉地起了一抹娇羞,羡慕地看了阿纾一眼后,才走开了。
顾如归偏过身去,扶住阿纾的头颅往里轻轻一带,后者不适得嘤咛了一声,才偏头在椅座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他等她不动后,掸开薄毯,从她的膝头开始一点点地往上盖,盖在她脖子的时候,阿纾突然把头偏向他的方向,温热的双唇擦过他的手背,柔软、微暖。
顾如归的动作滞了一瞬,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少女沉睡的面庞,清丽恬静。
因为笙歌的关系,他差不多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在他印象中,三人之中,沈纾的样貌最不出众,甚至从小都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娴娴静静,她一头短发干净利落,格外有活力,看起来张牙舞爪,但是其实在他看来都是狐假虎威。
她没有葭微柔柔弱弱,也不似自己的妹妹顾笙歌满肚子的旮旯心思,她比任何人更懂得保护自己、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而这点让她与他人相比起来与众不同。
顾如归突然想起阿纾那日醉酒的时候在他面前失落的嚎啕,想起她哭得说自己喜欢他的模样,她说不贪心的模样,她呆傻的模样,到了酒店后仍旧缠着他的模样……
指尖下意识地拾起她盖住脸颊的头发,出乎意料地柔软。他把头发别在她的耳边,沉睡中的沈纾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双唇动了动。
顾如归没有听清,俯身打算细听的时候,她却已然不动了。手指下移,拉好薄毯打算离开的时候,沈纾的嘴唇再次动了动。
这才他听清了,因为她叫得往常惯对于他的称呼。
“顾大哥。”
手背蓦地有些热。
顾如归坐直了身子,重新翻起一份文件审阅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翻过去一页。
良久之后,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像是从某种思绪里面缓和过来般叹了口气。
而此时,飞机已经准备着陆。
“沈纾。”
阿纾听到有人在喊他,似乎还是顾大哥的声音。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就映入顾如归的脸庞,蓦地愣了。
“飞机着陆了。”后者淡淡提醒。
阿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在青城飞往京都的飞机上,正好遇上刚巧出差又恰好座位换到她身边的顾如归。
她挪了挪身子,一条薄毯从她身上滑落。阿纾愣了愣,俯身拾起滑落在地的薄毯,有些困惑。
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听见身侧顾如归的声音再次响起,“沈纾,晚上有安排吗?”
她捻着薄毯的一角,看向他摇了摇头。
“那正好,我晚上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一起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