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
一早上,史侍郎就给了霍青棠一个红封,交代她:“今日过节,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亦可去看赛龙舟,街上人多,我叫史顺跟着你。”
青棠乖顺点头,对史侍郎道:“多谢外祖父。青棠晚些时候会和范家姐姐去看赛龙舟,还有闵家哥哥也要过来,我们都在一处。就让史管家跟着您好了,有闵家哥哥在,不用担心我们。”
史侍郎瞧了史顺一眼,见史顺点头,才同意道:“正好,我还有其他事交代史顺。”复又添了一句:“那你们要紧紧跟着闵家的孩子,可不能随意乱走,知道否?”
青棠连连点头,史侍郎才点头,“吃饭吧。”璎珞摆上莲米粥、小笼包、糯米糕与一笼蒸饺,史侍郎又给了璎珞一个红封,只道:“这些日子奔波不停,也辛苦你了。”璎珞连连摆手:“回大人,璎珞不辛苦,璎珞不要。”
史侍郎也不多说,将红封递给了身边的史顺,史顺舔着脸笑道:“老爷,大姑娘和璎珞姑娘都有红封,小人也想要一个。”史侍郎瞧他一眼,又拿出一个来塞到他手上,展眉笑道:“也少不了你的。”
史顺连声卖乖:“老爷大度,我本是说笑的,老爷都掏了出来,再收回去也是不合适的,我只好勉为其难收了吧。”
这一串笑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史顺瞧璎珞一眼,璎珞含笑退了出去,史顺将先将先前的红封塞到璎珞手里,随后又正了颜色,“你跟着大姑娘和范家姑娘,可要看好了她们,必须寸步不离。只有尽了本职,才对得起大人如此待我们,晓得吗?”
璎珞捏着手里的红封,红封已被捏出褶皱来,她声音坚定:“大人和姑娘待我好,我晓得的,我会一样待他们好,我会尽我所能,史管家放心。”史顺对璎珞一番敲打,又得了璎珞的再三保证之后,史顺才跟着史侍郎出门去了。
不到午时,范明瑰如约前来,她穿了一件湛蓝色宽松长袍,三千青丝绾成一个发髻用同色发带系于头顶,阳光倾落下来,可不就是一个绝佳少年郎。
青棠穿着湖蓝色的上衫,月白的百褶穿花裙,两人站在一处,遥似一对璧人。璎珞手上提着一个小篮子迈步走过来,范明瑰奇道:“璎珞,我们要出门,你提个篮子做甚么?”
篮子里装着粽子,黄酒,上面用荷叶盖着,璎珞低头道:“闵家公子帮我们良多,这是小姐备下的礼,聊表心意。”霍青棠笑道:“我只包了一个粽子,其他都是璎珞的手艺,我不敢居功。”
范明瑰啧啧称奇,然后皱眉看着伶俐,叱道:“你呀,木头桩子似的,只知道听话,我不说你便不做了么?家里事忙,你不能主动为家里分忧么?瞧瞧人家璎珞,过去日日和人家在一处,竟是半分也没学到,蠢钝无比,我真是快被你气死了。”
伶俐红了眼睛,一时慌的手足无措,璎珞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无事的,我那里还有一些新酿的梅子酒,我送你一些可好?”
范明瑰叹口气:“那谢谢你们了,我家里太乱了,实在没想到要为闵家哥哥备下礼物,事出突然,也只好借你家的酒借花献佛了。”
青棠笑道:“一点梅子酒,算不得什么,待姐姐出嫁之时,我要为姐姐送上一坛女儿红,上好的女儿红。”明瑰被青棠逗得发笑,转身看向伶俐,“还愣着作甚,难道等着璎珞送到你手上不成?”
伶俐乖顺有余,却实在算不得聪明,范明瑰要嫁的人家是京城的老牌勋贵魏北侯裴家,伶俐跟着去了侯府,也不知最后是祸是福。
魏北侯爷裴正川出身高贵,他母亲穆阿是元朝大将舒伦之女。虎父无犬女,这位名叫穆阿的女将军便是坚守在辽东的一道天堑。
洪武年间,辽东久攻不下,穆阿雄踞一方。
有人向洪武皇帝献计,英雄难过美人关,反之亦然。
穆阿领军巡防时遇见了昏倒在林海雪原的年轻书生裴蓑,裴蓑博学而强识,与腐朽糜烂只知享乐的蒙古贵族青年截然不同,他似一道清风吹进了穆阿严寒苦行的生活,他们相恋了。
一年之后,穆阿产下儿子裴正川,她那韧如青竹的丈夫却在一个冬日深夜失踪了,并且带走走了她的虎符。
虎符丢失,将令不存。
穆阿抱着幼子站在城墙之上,军士夺下了她怀中幼子,穆阿却从高墙上一跃而下。茫茫雪原上一滴红血溅四方,尸体尚温热,她清明目光仍瞭望北疆。
女将军一生倥偬,以死为军令殉葬。
然,蒙古的统治者却没有这般决绝意志,他们与大明妥协了。他们回到了最初的来处,那一片无垠的草原。
蒙古归还了裴蓑的孩子,裴蓑却没有回大明封功受赏。他带着穆阿的虎符,在那个漆黑的夜晚,在辽东的雪原里消失了。
有人说裴蓑隐匿在了江湖,其实自那一晚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他,连同那一块带走穆阿性命的虎符。
洪武皇帝赐襁褓中咿呀学语的幼子裴正川一等侯爵,袭三代。
魏北侯裴正川育有三子,嫡长子裴墀,范明瑰要嫁的便是庶次子裴无忧,当日陈七的庶母说与陈七的亲事也是这位二少爷裴无忧。
璎珞与伶俐取了梅子酒过来,又用提篮装好,恰好小厮过来通报,说闵家公子正在门口。青棠与明瑰走在前头,两人皆着蓝色,闵梦余则穿着霜白的锦袍,一身贵气盈袖扑面,他冲着两位姑娘行了一礼,道:“小生得幸于今日端午盛节陪着二位姑娘出游,实在荣幸之至,二位姑娘,这就请吧。”
范明瑰与霍青棠相视一笑,转身从两个丫头手上接过篮子,递上去道:“闵家哥哥,这是我们送你的节礼,一点薄礼,聊表心意,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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