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那眉眼他是熟悉的,这孩子曾在他跟苏柒垒谈笑时,殷勤倒酒,曾在他们商议要事时,侍立门外。
苏柒垒曾谈笑说,自己没有儿子,这苏涧的儿子,便也是他的儿子。当时陆平津还笑着说,自己有一个远方外甥女,跟这孩子年纪相仿,自己要做一次牵线的月老。
那时候名为苏可为的少年只是腼腆而笑。
陆平津对这孩子欣赏,满意,只是没想到,此刻这孩子会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陆平津牙关紧咬,深吸一口气后,顾不得是在皇宫重地,猛然大喝出声!
“薄云海!你给我出来!”
声若惊雷!
这一声喝出,立刻便有大量御林军蜂拥而来,将陆平津围在中间,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方脸汉子排众而出,看到是陆平津后,眼里闪过一抹忌惮,同时却也多了几分快意。
“我问你,这人是谁所杀?”即便深陷围困,即便身在皇宫,陆平津却丝毫不显怯懦。
他眉宇间满是怒意,当头喝问下,薄云海竟生出一种错觉。
当年陆平津只身入宫门,拔刀斩杀数位朝廷重臣的一幕,浮现在眼前,哪怕薄云海是武皇境巅峰高手,却依旧忍不住退了半步。
这便是积威!
薄云海一时间没有回答,气势上便弱了三分。
此时宫廷门开,十几人簇拥着一位身穿黄袍的老人走了出来。
薄云海有察微之能,自然知道这出来的是何人,立刻退到一边。
陆平津直视这换换走出的黄袍老者,目光沉凝。
周围数千御林军纷纷跪伏在地,口呼吾皇万岁,场中便只有陆平津傲然而立,跟这位大梁国君对视。
见皇帝不下跪、不行礼,这是他陆平津的特权!
“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老皇帝开口,便如见到了自己兄弟,虽是苛责之言,却饱含温暖之意。
“兄长召唤,安敢不来?”陆平津回了一句,目光落在那七具尸体和一颗脑袋上,心头一痛,开口道:“这是……”
“今早朝堂之上,这七人怒斥寡人有过,呈上北伐军血书,意欲逼朕就范,寡人没有答应。”
他说的风轻云淡,陆平津却已经可以想象出,朝堂之上七人相继以死相谏的悲壮场面。
“那这人呢?”陆平津指了指木盒上的脑袋。
“此人乃是北伐军派出的使者,未得允许,公然上朝堂,他见到几位孽臣尸体之后,当众言朕之过错,咒我大梁必亡,被我枭首,以儆效尤。”
老皇帝半眯着眼,眼里满是无情,“他该死。”
陆平津脸色平静下来,再无半点恼怒,他俯身将红布捡起,轻轻盖在木盒之上,然后深深地看了看那七具尸体,将这几张脸孔记下。
接着,他向前一步,直视着大梁皇君,开口道:“这七人是为我求情而死,是也不是?”
“不错。”
“这孩子送来血书,可是为了保我性命?”
“正是。”
“你不答应?”
“朕不答应!”
陆平津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朗声道:“陆平津何德何能,让七位国之重臣为我而死!更不愿因我一人,让北原之上二十几万人兵卒成了孽臣贼子!”
“今日,陆平津愿以死谢罪,只盼陛下能放过北原之上兵卒,也饶过其他无辜之人。”
老皇帝目光沉静,但一缕得意之色却浮现在脸上。
“请陛下行大辟之刑!”
大梁历八百六十七年,成安二十六年,平津王自缢于宫门。天降异象,有宏图大卷自北而来,化作万丈虚影,朝其尸首跪拜。须臾,虚影化作千山败亡之相,徐徐溃散。建康降大雨,三月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