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儿笑着摇摇头,道:“二哥儿,作了一天的画,想必累了吧?你身上还带着伤呢。”
陈德兴笑笑,“不打紧的,今天还要将这艘三层浆座战舰图和扭力发石机图临摹上一份。对了……娘亲,您可知道扬州城内有什么手艺出众的木匠、铁匠和铜匠?”
郭芙儿道:“这可多了,木行巷、铜铁街上到处都是手艺出众的匠人,另外扬州都作院、造船场也有不少手艺不错的匠人。二哥儿,你找他们作甚?”
“做模型……就是依着图纸打造出缩小尺寸的三层浆座战舰和扭力发石机。”陈德兴一指画着三层浆座战舰图纸,“然后和图纸一起献给枢密相公。”
陈德兴日前在贾似道跟前并非夸夸奇谈,而是真的有可行性,实行起来也不算难——至少对他这个在前世当过高级海员,而且还是航模制作爱好者的灵魂穿越者来说是不难的。
郭芙儿却又蹙起了秀眉,道:“这都是匠人的活儿,你是武官,岂能做这些不入流的事情?”
“不入流?”陈德兴笑着摇头。其实宋朝工匠的收入和社会地位比起明清两朝或许不算低,但是仍然不能和士大夫相比。唯有读书高的思维,便是在宋朝树立起来的。陈德兴的武官身份固然比不上文官,但是比起匠人却又不知道高了多少。
“娘亲,要不明日就去请几个木匠到家里,就在家里开工做模型吧。”陈德兴可不打算让匠人把他的图纸带回去,倒不仅是害怕泄密,还因为担心那些匠人看不懂图纸。
另外,他还打算请木匠制作一批制图和测量工具。包括直尺、三角尺、圆规、卡尺、平行尺、量角器、六分仪、直角仪等等。
郭芙儿皱了皱眉,刚想再劝劝养子把心思用在做官上面,管家王季的声音却从外面传来了。
“孺人,二郎君,安抚司的廖参议到访。”
廖莹中来了!
陈德兴和郭芙儿对视一眼,连忙站起来整了下身上的袍子,“娘亲,孩儿去迎接廖世伯了。”
郭芙儿道:“为娘和你一同去。”接着她又吩咐王季道:“王三(季不就是三的意思么),赶紧去琼花楼叫桌酒菜。”
吩咐完了之后,郭芙儿便和陈德兴一起出去迎接,却看见穿着身对襟长衫,头戴一顶方桶形帽子(名叫东坡巾)的廖莹中已经站在了庭院当中,正笑吟吟看着从屋子里出来的陈德兴和郭芙儿。
“小侄见过廖世伯。”
“奴家见过廖先生。”
陈德兴和郭芙儿双双给来客见礼,将廖莹中请到了厅堂之中,自有王蓉儿端了茶具上来——宋朝的茶道看着有点像后世的日本茶道,用滚水冲泡茶末,一边冲还一边用个小笤帚一样的东西快速搅动,让茶末跟滚水充分混合,这叫“点茶”。今天给陈德兴和廖莹中点茶的是郭芙儿,看她熟练的手势,显然是精于此道的。也不知道是平日生意上的需要,还是学来打发时间的?
点完茶后,郭芙儿便告退而出,没有参与谈话——她虽然是持家多年的寡母,但是一家之主还是陈德兴,出面点茶已经有些不守礼法,若是在士大夫之家是断然不会如此的,不过两淮将门却没有那么多讲究。
“蓉儿,去书房取我今日所作之画过来,就是书桌上面的几幅。”陈德兴和廖莹中寒暄几句,便吩咐王蓉儿去取他画的战船和发石机的图纸过来——世界地图早就已经收藏好了,这是最大的秘密,不能轻易示人。
“什么?画?”
廖莹中此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藏书家,对于书法、绘画也颇有研究,不过一个赳赳武夫请他鉴赏自己的书画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