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上的汗渍,心里埋怨自家少爷,孤男寡女的,就算是为了救人,也不能这么办事,自家小姐彻夜未归,可苦了她们这帮奴婢,不说别人,水零欢小姐,就不是那么好打发,况且庄上还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杜鹃,你去书院给我请假了吧,于嬷嬷说我不回来出大事,是什么事?”
青璃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杜鹃有眼色的倒上一杯茶水,感到到温度刚刚好,青璃一饮而尽,跑了这么远,又是轻身术又是瞬移,她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昨夜的劳累还没恢复过来。
“小姐,奴婢去书院请假,说您身体不适,水零欢小姐非要也请假过来看望,奴婢好说歹说,才劝走了她,结果下晌她和赵羊羊小姐结伴到庄子上,非说要看您,可极坏了于嬷嬷,最后奴婢假装您躺在床上,还隔着屏风,说了几句话,两位小姐这才离开,走之前还说怪怪的。”
杜鹃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惊肉跳,原本她是想说自家小姐已经回到府上,可水零欢那种性格,不见到人不会罢休的,没准要去府上探望,这样,陈夫人不就知道小姐不在庄上,人失踪一整夜,非急疯不可。
“明天我会和她解释。”
青璃说的一本正经,实际上就是想着怎么忽悠水零欢,借口好找的很,嗓子沙哑,觉得得了传染病,原因随便找,赵羊羊不好打发,但是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好处就是,有些不该知道的就绝对不问。
杜鹃又给青璃倒了一杯水,见自家小姐又喝了一杯,眼神纠结,这失踪一宿,回来竟然也没见到少爷送人,太不体贴,而且小姐的衣衫散乱,发髻上也掉下来不少的头发,衣衫上沾染了很多黑色的灰,救人也不能救到自己这么狼狈吧,难道少爷见到小姐的美色起了另外的心思,于是在月黑风高夜,两个人就……
“杜鹃,你愣神干什么呢,你把灯芯挑亮点。”
青璃见杜鹃突然变得呆呆的,心里犹疑不定,她才一个晚上不在吧,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吓傻了这个丫鬟。
“是,小姐。”
杜鹃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然后揭开灯罩,用一根铁丝挑了一下,火苗迅速窜起老高,屋里也更明亮了些。
庄上这个油灯和石洞里的是同一款式,都是有一个环形的支柱,被吊起起来的圆柱形灯罩,镂空的铁质,上面还镶嵌了珍珠,有的是嵌着宝石,里面有一个托儿,上面放置蜡烛或者灯油都可以,做工美观精致,都是卖给大户人家的,石洞里别的装饰根本没有,想不到用的灯还挺有品位。
“小姐,昨儿您不在庄里,我们庄上出了一件怪事。”
杜鹃等于嬷嬷抬来热水,她给青璃收拾出换洗的衣物,还有沐浴用的花瓣,澡豆,浴液等,一样样的都准备妥当,放在一个可以推动的架子上。
“怪事?”
青璃回头看了一眼杜鹃,刚才回来的时候于嬷嬷就一惊一乍的,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你说说看,刚才于嬷嬷没说明白。”
“是这样的,昨夜子时过后,奴婢和于嬷嬷都担心小姐没睡好,
就听到一声尖叫,那声音尖利的很,于是于嬷嬷让奴婢看院子,她去那边看看。”
杜鹃一边说,一边回忆昨天晚上的细节,她在院子里的门口,借着月光还看到一个黑影飞过,看样子身材并不高大,很灵活,嗖的一声就过去了,开始她还以为是少爷派来传信的,不过那黑影没停留,踩着房顶的砖瓦就走了。
“然后于嬷嬷不是去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上没有特别贵重的东西,这些摆设青璃都是选择舒适的,也不是讲究排场,唯一算是值钱的就是仓库里面的米粮,可是一个人能带走多少。
“老奴去的时候,旁边屋子的丫鬟婆子也醒了。”
青璃问的时候,于嬷嬷正好抬水进来,她把浴桶里面全放上水,然后道,“发出尖叫的丫鬟叫水仙,她说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摸她的脸,于是她就睁开眼睛,看到窗前一个黑影,她快速的尖叫一声,原本黑影是想过来捂嘴的,之后她好像就被一个小管儿里出来的迷烟熏的晕过去。
因为深夜里尖叫的声音传的老远,两边屋子的丫鬟婆子都起身过来看,正巧看到一个黑影从屋里出来,也都慌了神,这个水仙怎么叫不醒,老奴就猜测她被人用了迷药,又回来拿了一趟解药,水仙醒过来之后就大哭,受了不小的惊吓,今儿庄头娘子还过来请示,问晚上用不用找庄上下人组成一个小队伍巡夜。”
青璃泡在温水里,花瓣的香气充斥在鼻间,让她舒服的眯了眼,然后把身子沉了一下,全浸在水里,片刻之后才上来呼吸。
“半夜有黑影,还去了水仙房里,确实有古怪。”
青璃用手擦拭了下眼睛周围的水,享受杜鹃的擦洗,然后问于嬷嬷,“你们说的就是这事?”
“是啊,庄上不安全,小姐明儿还是回到府里去吧。”
深更半夜的跑到丫鬟房里乱摸,手里面还有必备武器迷烟,肯定是采花贼无疑,前天晚上红鲤过来的时候还传播了一下小道消息,想不到这么快就造访庄上,这采花贼不能有什么强迫症吧,一次没成功再下手第二次。
“恩。”
青璃已经累的不行了,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尤其是洗过热水澡之后能缓解疲惫,明天又要去书院,见到水零欢她们还要找借口。
“小姐,奴婢来绞干头发。”
青璃在躺椅上闭着眼,等感觉到头发干了以后,她已经困的眼泪都流下来,透支的精神力让她非常的没精神,迫切希望好好睡一觉。
杜鹃和于嬷嬷两个人也打着呵欠,昨儿半夜一直等青璃回来,后来又发生那怪事,也都没睡好,熄灭了油灯,两个人退到外间。
“羽幽,我现在不行了,需要睡觉,你出来坐到帐子里给我看着,万一有什么黑影给我迷晕了他。”
青璃把小白狐羽幽从空间里叫了出来,然后摸着它软软的毛,一夜无事,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草草的吃过早饭之后,青璃带着杜鹃坐马车来到书院,今儿赶的巧,在门口处正好看见水零欢的马车,二人来的早,就在马车上坐了一会儿,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赵羊羊也赶到。
三人凑合到一起有很多话说,水零欢和赵羊羊一左一右围着青璃,说着悄悄话。
“青璃,看你脸色这么差,真的没事吗?”
水零欢大呼小叫的,“你手还这么凉,怎么不多休息一天,我和羊羊还想下晌去看看你呢。”
“是啊青璃,你看着有点憔悴。”
青璃早上照镜子的时候还特地的摸摸脸,眼神都没有平日的神采,嘴唇苍白还干裂,看着病怏怏的。
“都请假一天了,又不是什么大病,昨儿你们去看我,我实在起不来,又怕给你们过了病气。”
青璃解释了一下,正常情况有人来访都是要起床梳妆的,不会像现代那样,直接在医院,披头散发都可以见人,这里不行,非常重视这方面的礼节,就算是亲近的人,也很讲究这些。
“我们晓得的,对了青璃,你昨天没来你是不知道啊!”
赵羊羊神神秘秘的,还回头望了一下,见四周的人都离得不近,应该听不到她说什么,这才继续,“灭绝师太昨儿的礼仪课没打人,她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呢!”
赵羊羊说着,还冲着青璃眨眨眼,青璃心领神会,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次撒的药粉太多了,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既然要偷情,就一次玩个够,可她忘记考虑年过花甲的何先生,下那么多药粉,别精尽人亡,虽说很鄙视这样的行为,但是何先生没得罪她,还是无辜的。
“听说摔倒了,哈哈,让她和我们讲礼仪吧,现在报应了,昨儿呲牙咧嘴的。”
水零欢不知道怎么回事。面上带着幸灾乐祸,可惜今天没有礼仪课,不然还能看看热闹。
三人说了一些书院的八卦,四年过去,京都的美男美人们也更新换代,青璃在不自觉之间也成了官家公子们爱慕的对象,有时候总是能见到一个一脸羞涩的公子,不是找她讨论诗词,就说找她讨论曲子,当年太后祈福一鸣惊人,虽然这些年来没有露脸的机会,仍然让人难忘。
“莫小姐,晚上有空吗,本公子知道一个酒楼不错,不如等一起用晚膳?”
又来了,青璃看着面前一个一脸轻浮状的公子哥,心里郁闷,这是这个月的第三个,这个人好像是个二品官的儿子,整天打架斗殴的,经常被先生罚站,他也不觉得丢人,就是一个纨绔的刺儿头,天天拿着折扇学着京都第一美男子云隆丰,却没长第一美男的脸,满脸的青春痘,怎么看都潇洒不起来。
“喂,让开。”
见有人挡路,水零欢挡在青璃的面前,一脸鄙视,“好狗不挡道!”
“水零欢,这里有你屁事,邀请你了么?”
痘脸公子脸皮真不是一般厚,无论谁说什么都不为所动,这都是他爹教的,脸皮要厚,泡妞的必杀技,所以他爹可以周旋在二三十个小妾之间。
“你……”
水零欢正要反驳,青璃看了一下,周围有不少人看过来,所以她拉了水零欢一下,然后给痘脸公子施展一个精神攻击,让他自己站在原地迷糊着吧。
“青璃,你干嘛放过他!”
水零欢一脸不忿,拉着赵羊羊说道,“就应该给那种人一个教训!”
“这没问题,问题是我们快迟到了!”
赵羊羊看看怀里的怀表,这是外海引进的,小巧方便,价格不菲,只有萃华楼才有卖,她能买到一定是花了大价的。
“啊?快跑!”
水零欢大呼一声,拉着青璃和赵羊羊往学堂里面跑,第一节课是琴曲课,她们刚进来落座,后脚先生也赶到了。
教授琴曲的先生姓许,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听说和赵晚晴的娘关系不错,以前在赵家教习过,后来赵晚晴惨死,她就被聘请到书院,人阴阳不定,每天看上去阴森森,目光恶毒,青璃讨厌她比灭绝师太更甚,可能因为她和赵晚晴有仇,所以对她总是刻意刁难,多次找茬,想把青璃从琴曲班踢出去都没能成功。
“莫青璃,你来演奏一下《阳关三叠》,要是错一个音,你就出去到太阳底下站着。”
许先生一进门便给青璃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阳关三叠》是昨天才学习的曲目,基本上所有的小姐还没弹熟练,青璃昨日缺席,不可能一个音不差,窗外烈日炎炎,晒一会就会晕过去。
“先生,青璃昨日请假没来啊。”
“就是,都没学,咋弹啊。”
前面嘀咕的是水零欢,后头稍微大声一些的是刘花生,两个人说话声音都不算大,但是屋里鸦雀无声,众人听的很清楚。
“是这样吗?可是莫家小姐才艺轰动天下,当年给太后祈福,一曲惊艳四座,这是真的吧。”
许先生挑眉看了一眼,眼里还带着挑衅,当年赵晚晴是她最得意的弟子,还指望她学成给自己增加点好名声,为此真是耗尽心血,结果最后竟然惨死,一点名声没捞着不说,还失去待遇优渥的差事,现在迫不得已来到书院,得到的月俸银子不如赵府一半多,也没有打赏,还要教授这么多的官家小姐。
“水小姐,刘小姐,既然你们不服气,就先来表演好了。”
许先生对二位还算客气,问题是二人都有背景,得罪不起,也缓和了语气。
水零欢先耷拉着脑袋上台,昨日回去之后先去看了青璃,得知她生病,回府就晚了些,休息了下用晚膳,之后就到了安寝的时辰,哪有时间练习这个。
“叮咚叮咚……”
水零欢弹奏了一个修改版本的《阳关三叠》,错音实在太多,许先生没给谱子,她也没记下来。
“努力练习,还可以。”虽然弹奏的不太顺畅,但是许先生还是很给面子的点头,轮到刘花生,那音就是不堪入耳。
青璃低着头,因为水零欢错音太多,她没用心记,否则弹奏出来也是错的,这妇人是故意找茬,基本上每次琴曲课都要来上一次,也没少被青璃捉弄,就是没什么记性。
“青璃,这个给你,你看看能背下来多少。”
同桌的赵羊羊说不上话,她可不是水零欢和刘花生,她只一介商女,先生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把她踢出门去,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就怕被找麻烦,这件事忙不上忙,赵羊羊总觉得不安。
“谢谢你,羊羊,你真是我的救星。”
青璃高兴的接过谱子,看了一眼,还算比较简单,她扫视两三遍就牢记下来,这才转头对这赵羊羊又道,“糕点铺子出了新的点心,我请你们吃,给你们一人送一盒去,送到府上。”
“又出新点心了,有我喜欢的蛋挞吗?”
水零欢在一旁一听,两眼放光,青璃总说蓝莓味道的蛋挞最好吃,一直没吃到。
“还真有,因为小雨姐派人把蓝莓运过来一部分。”
沈冰雨动作迅速,人还没回来,从大秦边境采买的东西都运了过来,听说这路上还遭遇两三次盗匪,都见车上没有金银珠宝,不耐烦打劫,放过了这些押运货物的。
“太好了!”
“莫青璃,到你了!”
青璃和水零欢,赵羊羊点头,让二人放心,她走上了前面的高台,和众人福了福,然后坐在古筝面前,演奏起《阳关三叠》。
声音优美,意境悠远,表达的是一种送别时的不舍,忧伤和思念,青璃在弹奏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感情,想念四年多未见的爹娘,大哥三哥,二姐等人,渴望再次团聚,底下所有的人都沉醉其中,水零欢更是呜呜的哭开,她爹在外地任职,娘带着两个哥哥在任上,因为地点偏远,怕她跟着受苦才把她留在水家大宅,只有三年一次的回京述职,她才能看到亲人。
一曲终了,在场的官家小姐都在琴声的余韵里,沉默不语,知道过了将近一刻钟,众人才后知后觉的鼓掌,青璃递给水零欢一个帕子,叹了一口气,还好她熬出头,马上就要和亲人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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