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主任显然对他这一番〖言〗论有些吃惊,“你说的情况我也知道不少,农村合作基金会管理混乱,监管缺失确实存在,还有去炒股去北海海南炒地皮搞房地产亏得一塌糊涂我都知道,这些状况其实不止基金会有,银行一样也有,这些也不至于就对农村合作基金会就宣判死刑吧?”
何主任不是很相信他的说法,这在江林涛的意料之中,毕竟何主任不像他有着超越时代的记忆,事先知道结果,何况何主任是省农经委的老主任,农村合作基金会,就归农委管理,何主任虽然退了,但是对农村合作基金会肯定也是有些感情的,所以对于农村合作基金会被取缔这个残酷的说法从内心来讲,是不愿意相信的。
所以他知道即便是他说得再肯定,何主任也很难接受这个结果,可江林涛也清楚,眼下只有何主任是能够把这话传递给省里的最佳人选了,如果不做通何主任的工作,那将来造成的损失会更大,他必须得说服何主任,江林涛想了一下说道:“〖中〗央已经发现了存在的巨大风险,从之前的积极鼓励,已经逐步转变到今年的基本肯定加整顿,今年有关部门发文提出对合作基金会进行整顿,其中规定,农经管理部门为行政管理部门,人民银行依法对合作基金会的业务活动进行监督,其它任何部门和个人不得干预合作基金会的行为。各级农委要配合人民银行,对一些打着“农村合作基金会”的牌子,从事于合作基金会的性质、宗旨及基本任务不相符活动的,要进行严肃查处。
您是农经委的老主任,您说各级农委真正配合了各级农委进行了整顿吗?各级政府配合了吗?”
江林涛直言不讳的问道:“只要一涉及到整顿,就会涉及到农村合作基金会由谁主导权的问题”这些整顿实际上含着在管理权限上部门之间的矛盾,各级政府也好、各级农委也好,都把农村合作基金和当作一块自留地,从心底里谁也不想把这块自留地拱手让给别人来主导。所以所谓的整顿实际上还是地方政府说了算。这实际上就已经决定了基金会的命运”因为本来就乱象丛生的农村合作基金会主要依靠地方政府的行政手段,用〖运〗动式的清理方式自查自纠,注定了无法走出,前清后乱,、,越清越乱,的怪圈。乡镇乃至县政府通过上收集体资金的实际控制权和掌握的地方资源开发权,实际做到的是以组建农村合作基金会发展地方经济与〖中〗央政府的金融垄断控制相抗衡。而且更为致命的是农村合作基金会实际上在主要用于支持乡镇企业乃至投资其他行业,脱离了他他本来生存的土壤,您想想,在〖中〗央看来,它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何主任默然”虽然没有点头,但是神情之中还是比较认同他的说法。江林涛于是继续说道:“加上这两年由于经济过热国家实行了紧缩银根的政策,不少中小企业融资渠道更加困难”这就注定了游离在正规金融机构边缘的基金会更有贷款的市场,有这样强劲的需求,这就注定了整顿不会从根本上起到效果,基金会依然会急剧的膨胀,就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越吹越大,这种脱离了〖中〗央的掌控,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乱象继续下去”终究有破裂的那一天。基金会剩下的那点资金和能追回来的贷款能有多少?到时候基金会拿什么兑付老百姓的存款和所谓的股金?
全国各地的基金会累加起来差老百姓的存款那将是一今天文数字,基金会本身根本就不能还清老百姓存在里面的本金,这里面绝大多是都是血汗钱,还不还?就不说利息了,本金不还”恐怕全国人民都不会答应,那是天下大乱。
〖中〗央肯定不会等到这个肥皂泡完全破裂的时候才采取行动,那样会挤兑成风,引起社会的极大动荡,也为了防范金融风险、维护国家金融的垄断地位,估计看到整顿起不到什么作用就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我看农村合作基金会最疯狂之时”也就是基金会寿终正寝之际,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也就是一两年的时间。”
真正意义上的清理合并整顿农村合作基金会是在农村合作基金会达到登峰造极的九七年开始的,到九九年全面取缔。现在距离也就两年左右的时间。
何主任听到他说道这里的时候脸色更加严峻起来,显然也想通了其中的很多关键之处。不过依然沉默着”听着他继续往下讲。江林涛喝了一口水说道:“这样的窟窿一旦被捅破,农村合作基金会大面积亏空就会暴露在世人的面前,那必须要兑付老百姓在农村合作基金会的存款等,可那些亏空从哪里找钱来还?不要指望刚刚实行分税制之后刚刚好转的〖中〗央财政在这上面开口子,事实上那么巨大的金额〖中〗央根本也不敢开口子,也不要指望能从银行能贷多少款来解决这样的问题,〖中〗央既为了集中资金于国有企业改草,最多也就是起一点辅助作用,〖中〗央绝不会允许一个农村合作基金会拖垮整个国家的金融体系,一边是资金缺中巨大,一边是老百姓眼睛都急红了,为了拿回自己的血汗钱要拼命,各地方政府不得不自己想办法解决。那时候省里市里县里乡里镇里,都要拼命来填这个窟窿………
江林涛大体还记得解决合作基金的一些原则:明确要求保护农户存款的合法权益。对于农户在农村合作基金会的存款(包括存款化股金),要保护其合法利益;对于农户在农村合作基金会的基础股金(异作为资本的股金),应与农村合作基金会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地方政府通过组织清收资产等方法筹集资金解决。为缓解地方政府的兑付压力、维护农村社会稳定,本着“专款专用、统借统还”的原则,〖中〗央政府对兑付确有困难的省市给予一定的贷款支持,用于兑付农村合作基金会个人股金(存款),这文件的意思就是:为维持社会稳定,地方政府要努力筹集资金,但实在解决不了,农民亏些就亏些。事实上最后的结果也是如此不少地方只退付了股金,利息分文未付。但有许多地方连股金都没完全兑付,更不要说利息了。实际上广大的老百姓还是遭受了不小的损失的。
“这样由地方财政来填窟窿,不但各级地方政府财政压力空前紧张很多通过农村合作基金会贷款的中小企业也将面临灭顶之灾,这样方方面面的危机的冲击下,会对全省的发展造成很极大的危害…………””
取缔农村合作基金会的时候,大量的中小企业垮掉,江林涛有过亲身经历,当时他在单位的同事在一家规模不大的房地产公司预购了正在修建的房子,结果预付了四万的房款,就遇上清理取缔基金会这家房地产公司由于主要是在基金会贷的款,被要求限期还款,结果资金链一下断裂楼成了烂尾楼,他们的几万块钱眼见着就要打水漂了。
九九年,几万块钱对于参加工作才几年的普通工薪阶层来说,那就是一笔巨款。好在单位的人都是跑销售的油子,大家脑袋还是够用,想了不少办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这些钱给弄了回来。
何主任听他讲完,沉默了好一阵,江林涛看到何主任那样子也有些歉然,虽然农村合作基金会的实际权力在各地方政府管辖之下,但是省农委从名义上还是农村合作基金会最主要的主管和业务指导单位之一,何主任毕竟是省农委的原主任,一向也是喜欢听真话喜欢直言,但是他这么说,对何主任是不是太残酷了一点?
江林涛想到这里,于是说道:“基金会实际是置于各级地方政府的控制之下,各级政府的领导看到自己对于这些资金能够自己说了算,不用去银行求爹爹告奶奶的自然是很〖兴〗奋,也想抓牢这个权利,农委名义上是主管单位实际上根本就管不了很多事情……我这是在您老面前班门弄斧了……”
何主任却摆摆手,缓缓的开了。:“林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你这些话我能承受,我也挺高兴你能在我面前讲出你的心里话,实际上你说的这些我也是比较清楚的,这些话,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讲的,原来也有一些银行的同志和我争论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们没有你讲得这么系统,没有你讲得讲得这么透切。
当然,他们那么讲,也是从自己的部门利益出发,不够客观。”
江林涛没想到何主任会这么坦然的接受他所说的这些。估计何主任对于基金会的现状比他还要清楚,江林涛也说道:“这些话我也只管在您面前讲,别人我都不敢讲这样的心里话,您懂这个,又特别重视三农工作,关心农民的疾苦,也会重视这个,并且我就是讲错了,你最多也就是批评教诲我,不会往心里去………”
何主任点点头:“你能给我实事求是的讲这个,我更感欣慰,说明你真的是把老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的。对于我这个退了休的老头子来说,如果能够在退休之后还能在这件事上为党和政府以及老百姓做一些有益的事情,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牟最大的安慰……”
江林涛心里不禁有些赫然,他和何主任谈这些,多少有些利用何主任的嫌疑。
所以江林涛看何主任的话说得很坦荡,心里也不禁对于何主任的品格也有些肃然起敬。
何主任这样的关心百姓疾苦,敢于讲真话的性格在十年动乱的时候是吃了大苦头的,被批斗游街关牛棚,但是就是经历了那样黑暗的岁月,拨乱反正之后,敢于讲真话的性格也没有变化,这就更难能可贵。在仕途,能讲真话需要很大的勇气,这恐怕也是何主任最终只能止步在省农委主任位置上的一个原因吧。
现在何主任其实完全已经可以安享晚年了,但是一听到农村的事情还是一样的兴致勃勃,作为那个时代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自己的追求和信仰,为了这个再苦再累,再受委屈也矢志不渝,这样的还是一个可敬可佩的老人啊……
何主任说完沉思了一会才一边喝着茶一边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本搞农业合作基金会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但是在执行过程中却是完全偏离了最初设计的轨道,可惜了……
我知道农时合作基金会问题很多,特别是从南巡讲话之后就越来越严重了。在省里开会的时候,就给那些市委〖书〗记市长讲过,就像我在金丰当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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