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浴室开了一条门缝:“麻烦你,把牛仔裤递给我,还有那件衬衫。”
……
下午时分,刘彦直和关璐坐上了出租车,直奔何长荣身份证上的地址,新界元朗南坑村。
元朗是正宗的香港郊区,南坑村是乡下农村,两人赶到的时候村里正在搭台唱戏,戏台上粤剧咿咿呀呀唱着,台下坐满村民,刘彦直和关璐的粤语水平都是三脚猫,费了老大劲才问清楚,阿荣去年就死了。
刘彦直和关璐面面相觑,何长荣死了,那拿着他身份证去大陆的人是谁?
一位热心大婶带他们来到何家,透过门缝可见屋里摆着祖宗灵位,到处结满蜘蛛网,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阿荣怎么死的?”刘彦直问那位大婶。
“被人砍死的,打打杀杀,没有好下场。”大婶摇着头,慢慢走远了。
关璐踱了几步,开始分析:“何长荣是农村笨小孩,八零年代到城市里去混社会,参加社团当古惑仔,为老大争地盘的时候被对方砍死,人死了,身份还在,社团用了他的身份证去大陆走私文物,出了事也查不到,就是这样。”
“那崔曼莉是不是也是这样?”刘彦直道。
关璐拿出崔曼莉的身份证:“大屿山上水围村。”
两人不约而同的说道:“现在就去。”
大屿山是香港的离岛,要从上环的四号码头坐小轮前往,从元朗赶回港岛,再坐船去大屿山,恐怕晚上都回不来。
好在出租车司机给他们出了主意,从屯门渡轮码头可以直接乘船去大屿山,比去港岛方便许多。
几经周折,终于在傍晚时分找到了上水围村崔曼莉的家,崔家是渔民,对这个女儿似乎不愿多谈。
“就当她死了。”崔父恨恨道。
“你们走吧,我们没有这个女儿。”崔母也很冷淡,但是当他俩离开后却又追了出来:“你们知道我女儿的下落么?”
“对不起,我们也在找她,如果有消息会通知您的。”关璐满怀歉意道,她猜到这里一定有个悲伤的故事。
回去的路上,关璐又分析起来:“这位曼丽姑娘出身贫寒渔村,不甘寂寞去闯荡花花世界,几番挫折,为了生计不得不做了丢人的行当,比如舞女,比如失足,反正家里和她断绝关系了,据我估计,这姑娘大概也不在人世了,所以身份被人冒用。”
两人一阵沉默。
……
秋雨,希尔顿酒店海景客房,桌上供着两张香港身份证,后面的香炉里插着三根香,刘彦直和关璐对着身份证鞠躬。
“有怪莫怪,怪就怪那些害死你们的人吧。”
烧了两张纸钱后,这场关璐提议的装神弄鬼封建迷信活动终于结束,两人重新审视身份证,这两份证件都是1973年型的第三代香港身份证,黑白照片,打印机中英文字体,黑色签注表示持有人是永久居民,和大多数身份证件一样,照片很丑,而且签发证件的时间已经久远,相貌上的适当变化是可以容许的。
持别人的证件偷渡是很有技术性的工作,两人经过探讨,决定使出一招绝技来,先去市政中心办理结婚手续,以新婚蜜月的理由申办护照。
结婚登记很简单,宣誓后,工作人员也没有仔细检查他们的证件就给开出了证明文件,从此何长荣和崔曼莉小姐就是合法夫妻了。
两人马不停蹄,揣着还没捂热的结婚证书跑到香港入境事务管理处, 呈上身份证和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奉上一把喜糖,说我们要去英国度蜜月,需要申办护照,小夫妻时不时拌嘴,说的急眼关璐还动手打人,弄得工作人员哭笑不得。
这一招果然奏效,入境处的人被这对欢喜冤家搞得头大,完全没在意他们的身份是假冒的,事实上身份证照片和本人有差距不是稀罕事,尤其是这种农村和渔村出来的孩子,精神面貌发生巨大改变都在情理之中。
申请表和照片顺利呈上,但是护照办理需要十个工作日,拿到之后还要去美国驻香港领事馆办理签证,算下来时间非常紧张。
刘彦直掐准时间,先去购买了两张飞往旧金山的机票,然后开始漫长的等待,期间把香港转了个遍,倒也不虚此行。
十个工作日后,两人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崭新的护照。
“british dependent territories citizens passport。”关璐拿着红色印有英国国徽的护照念着封面上的字,神色古怪。
“什么意思?”刘彦直问她。
“大英帝国属土公民护照,我们是二等公民,没有英国居留权的。”关璐鄙夷的笑笑。
刘彦直不解了:“可是,拿回乡证的香港人在大陆可是一等公民啊。”
这个问题太深奥,而且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两人都没心思深究,直接前往美领馆申请赴美旅游签证。
他们提供了身份证件,往返机票,银行存折,结婚证明和护照,接受签证官当面询问,意料不到的是过程相当顺利,签证官看了看他们银行存折上的数字,当即就通过了,还说祝你们新婚愉快。
数日后,香港启德国际机场,“何长荣”和“崔曼莉”登上了英国航空公司由香港飞往旧金山的波音747客机。
启德机场是世界上最难起降的机场之一,位于九龙半岛南岸,三面环山,机场旁边就是密集的居民区,航班准时起飞,低空掠过一片城市贫民区,巨大的机翼阴影下是密密麻麻的电视天线和晾晒的衣物。
屋顶空地上,三岁的移民后代梁骁在飞机轰鸣中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