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郎中吉温见禄山有宠,又附之,约为兄弟,说禄山曰:“李右丞相虽以时事亲三兄,必不肯以兄为相;温虽蒙驱使,终不得超擢。兄若荐温于上,温即奏兄堪大任,共排林甫出之,为相必矣。”禄山悦其言,数称温才于上,上亦忘曩日之言。会禄山领河东,因奏温为节度副使、知留后,以大理司直张通儒为留后判官,河东事悉以委之。
是时,杨国忠为御史中丞,方承恩用事。禄山登降殿阶,国忠常扶掖之。禄山与王鉷俱为大夫,鉷权任亚于李林甫。禄山见林甫,礼貌颇倨。林甫阳以他事召王大夫,鉷至,趋拜甚谨,禄山不觉自失,容貌益恭。林甫与禄山语,每揣知其情,先言之,禄山惊服。禄山于公卿皆慢侮之,独惮林甫,每见,虽盛冬,常汗沾衣。林甫乃引与坐于中书厅,抚以温言,自解披袍以覆之。禄山忻荷,言无不尽,谓林甫为十郎。既归范阳,刘骆谷每自长安来,必问:“十郎何言?”得美言则喜;或但云“语安大夫,须好检校!”辄反手据床曰:“噫嘻,我死矣!”
禄山既兼领三镇,赏刑己出,日益骄恣。自以曩时不拜太子,见上春秋高,颇内惧;又见武备堕驰,有轻中国之心。孔目官严庄、掌书记高尚因为之解图谶,劝之作乱。
禄山养同罗、奚、契丹降者八千馀人,谓之“曳落河”。曳落河者,胡言壮士也。及家僮百馀人,皆骁勇善战,一可当百。又畜战马数万匹,多聚兵仗,分遣商胡诣诸道贩鬻,岁输珍货数百万。私作绯紫袍、鱼袋、以百万计。以高尚、严庄、张通儒及将军孙孝哲为腹心,史思明、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牛廷玠、向润容、李庭望、崔乾祐、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阿史那承庆为爪牙。尚,雍权人,本名不危,颇有辞学,薄游河朔,贫困不得志,常叹曰:“高不危当举大事而死,岂能啮草根求活邪!”禄山引置幕府,出入卧内。尚典笺奏,庄治簿书。通儒,万岁之子;孝哲,契丹出。承嗣世为卢龙小校,禄山以为前锋兵马使,治军严整。尝大雪,禄山按行诸营,至承嗣营,寂若无人,入阅士卒,无一人不在者,禄山以是重之。
夏,四月,壬午,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讨南诏蛮,大败于泸南。时仲通将兵八万,分二道出戎、巂州,至曲州、靖州。南诏王阁罗凤遣使谢罪,请还所俘掠,城云南而去,且曰:“今吐蕃大兵压境,若不许我,我将归命吐蕃,云南非唐有也。”仲通不许,囚其使。进军至西洱河,与阁罗凤战,军大败,士卒死者六万人,仲通仅以身免。杨国忠掩其败状,仍叙其战功。
阁罗凤敛战尸,筑为京观,遂北臣于吐蕃。蛮语谓弟为“钟”,吐蕃命阁罗凤为“赞普钟”,号曰东帝,给以金印。阁罗凤刻碑于国门,言于不得已而叛唐,且曰:“我世世事唐,受其封赏,后世容复归唐,当指碑以示唐使者,知吾之叛非本心也。”制大募两京及河南、北兵以击南诏;人闻云南多瘴疠,未战士卒死者什八九,莫肯应募。杨国忠遣御史分道捕人,连枷送诣军所。旧制,百姓有勋者免征役,时调兵既多,国忠奏先取高勋。于是行者愁怨,父母妻子送之,所在哭声振野。
高仙芝之虏石国王也,石国王子逃诣诸胡,具告仙芝欺诱贪暴之状。诸胡皆怒,潜引大食欲共攻四镇。仙芝闻之,将蕃、汉三万众击大食,深入七百馀里,至恒罗斯城,与大食遇。相持五日,葛罗禄部众叛,与大食夹攻唐军,仙芝大败,士卒死亡略尽,所馀才数千人。右威卫将军李嗣业劝仙芝宵遁,道路阻隘,拔汗那部众在前,人畜塞路;嗣业前驱,奋大梃击之,人马俱毙,仙芝乃得过。
将士相失,别将沠阳段秀实闻嗣业之声,诟曰:“避敌先奔,无勇也;全己弃众,不仁也。幸而得达,独无愧乎!”嗣业执其手谢之,留拒追兵,收散卒,得俱免。还至安西,言于仙芝,以秀实兼都知兵马使,为己判官。
八月,丙辰,武库火,烧兵器三十七万。
安禄山将三道兵六万以讨契丹,以奚骑二千为乡导,过平卢千馀里,至土护真水,遇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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