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娘心里也不存事儿,虽说觉得自家主子在陈家的举动有些不大妥当,转头也就忘了。
现在她心气高,区区一个陈家,可不至于惦念太久。
红尘到是很关注,一直派人去盯着。
也就不到两日,陈家就有了动静。
陈文送了帖子过来,想要求见郡主。
他身为朝廷命官,又是男子,想见郡主其实不好直接登门的,可这次他就不顾规矩,直接跑到郡主府门前候着。
红尘在家,也没有为难他,接了帖子就让人请这位进来,在客厅稍候。
结果陈文一看来人是红尘,脸上登时变色,忍不住低了低头,好半晌才想起起身行礼。
红尘只当不认识,上下打量了下笑道:“陈大人?我看着面善呢,想来是在宫里碰见过?”
陈文沉默半晌,才轻声道:“没想到是郡主大驾莅临,是陈文失礼,还望见谅。”
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憔悴,脸色铁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颓废气息,又显得衰老了好几岁,他连说客套话都有气无力的。
“时间也不早了,回头我还要进宫给娘娘送补汤去,我们就开门见山如何?”
红尘叹了口气。
陈文点点头。
“陈大人应该已经重病缠身,又遇到不少倒霉事,而且很快还要更倒霉,我猜,今天最倒霉。”
陈文还是没说话。
事实上,他今天办差办砸了。陛下大怒,将他革职查办,虽然现在还平平安安地坐在这儿,可过一阵子,能顺当脱身,辞官回家,就是万幸,万一要是万岁爷还不高兴,那可连抄家流放,都不是不可能。
他辛苦这么多年。终于把陈家重新变成了官宦人家。将来他的儿子,再也不会吃他吃过的苦,可是宦海艰难,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哎。都是风水变了。”
红尘摇摇头。“您说说,您闲着没事儿,家里乱变动什么啊。我当时一眼就看出来,肯定是最近才翻新的,那些家具换了,你的书房,卧房,本来好好的,这么一改可好,一塌糊涂!”
陈文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无论如何,还请郡主救我一救!”
红尘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也容易,只要你把你房子恢复正常,自然就妥当了,否则你就是搬家都没用,你在那个房子里住了很多年,彼此气息相关,就是你搬得再远,它也能影响到你。”
陈文浑身一颤,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浑身发冷,使劲摇了摇头,终究还是猛地起身,哆哆嗦嗦地道:“……我知道了,麻烦郡主。”
说完,他就踉踉跄跄地走人。
罗娘一路送人家出去,回来就默默跟在自家郡主身边,一路跟进卧室,嘀嘀咕咕地小声呢喃:“这人有点儿怪,换了别人,就算跪下磕头也该让郡主去帮他把一切恢复正常啊,这是闹哪一出,竟然就这么走了。”
红尘冷着脸不说话。
小严坐在一边,很随意地绣帕子,闻言抬头:“如此古怪,肯定心中有鬼。”
这两个丫头是不知道,陈文还乔装打扮,去王半仙那想办法驱鬼,要是知道了,肯定更惊讶。
他的妻子刚刚去世不久,他不想着妻子英魂不散,入梦而来,到是想驱鬼,真够奇怪的。
红尘吐出口气,冷笑:“这人到想粉饰太平,就是看能不能做到了。”
夜黑风高。
忽然开始下雨,细细密密的雨帘把月亮都映得昏昏沉沉,好像半睡半醒的样子。
王半仙打着伞,一步一哆嗦。
红尘也撑着一把油纸伞,天蓝的底子,上面是一幅水墨山水画,很精致漂亮。
“郡主啊,大半夜的咱们不在家睡觉,出来大街上溜达溜达就算了,干嘛要到这地方来。”
此地是一个小巷,幽深昏暗,这也就罢了,地上还飘着一地的黄纸,起起伏伏。
前面是白烛,白幡,又是树影婆娑,别说晚上,就是白日里过来,乍一看也心虚气短。
“真么阴森森的,可真怪吓人!”
“坐一会儿。”
红尘径直走到一个棚子底下,这地方比较隐秘,前面有棵大树,枝繁叶茂,正好能挡住人影。
棚子下也安放了三五个石墩,还有块儿青石板,以前偶尔有闲暇的老百姓坐在这里聊天笑闹,到是一派热闹景象。
王半仙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饽饽,掰开,分了一半儿给红尘,“我记得这里很热闹,最近一段儿时日也不知怎么的,人到显得少了。”
他做生意的特点,就是要看人。
以前走街串巷,整日看人,现在虽然正经有了店面,也不知属于骗子一流了,可还是抽空会四处走走看看,带着徒弟们一起,要学他那门手艺,憋在家里可不行,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就没有这老骗子不知道的。
“我跟你说,我的好郡主,这里不干净,可千万别呆了,你知道吧,前面那一户,户主姓陈,叫陈文,做礼部侍郎的那个,对了,最近刚刚被革职,哎呀,他是礼部侍郎这事儿到没什么人关注,朝廷的侍郎没几年就换一次,但他和人家苏芸娘,苏大美人的爱情故事,那是家喻户晓,别说京城了,外地人都很关注,当年我在外头算命,那阵子无数小姑娘,小伙子来找我看姻缘,说想要一个陈文,要不然就想要一个苏芸娘。”
“您也知道吧,当年苏芸娘虽然是陈文的未婚妻,可是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在呢。她那表哥可比陈文出息,生得更是好容貌,在京城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读书更是出类拔萃,又是苏相爷的得意门生,得相爷看重,欲把爱女许给他,可惜了,苏美人重情重义,不肯退婚。她那表哥失意之下。离开京城远去,从此没了踪迹,为了这事儿,连苏芸娘自己心里都不痛快。到是那个陈文。好像颇为自傲。时不时地和他的文人朋友们提起此事,话里话外,关怀备至。可谁不知道,他哪里是担心人家,明明就是很得意!”
王半仙叹气。
不过,把一个天之骄子喜欢的美人弄到手,那的确很值得他得意。
“你瞧瞧,现在苏大美人芳魂早逝,她能放心得下自己的男人?说不定就在附近徘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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