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刚好给了师师一个线索而已,第一种原因也应该可以排除了。”
洛神颔首:“第二种,制图之人考虑到自己恐遭不测,难以真正守护地图标注的那个东西,于是在图上标注位置,以此告知世上某些值得他托付的人,保证这条线不会断掉。第三种,制图之人出于某些原因记性不好,记不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他亦知晓自己有这毛病,怕有朝一日忘记自己所藏之物在何处,于是自己做图标注,以便他日提醒自己。”
“反对!”雨霖婞那只手又举得不消停了:“第二种那是十分有道理,可是第三种也太扯淡了,怕自己记性不好,然后自己给自己画地图?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记不住呢,要是他有张银行卡,怕忘记他这密码还不得写他墙上?”
“反……反对无效!”师清漪立刻说。
雨霖婞被唬了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师清漪莫名地有点尴尬,耳根甚至还有了些红,虽然是在回答雨霖婞的话,可她一直定定地看着洛神,嗫嚅说:“第三种是完全有可能的。这世上有的人是会这样,出于某些原因忘记了很多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死也不能忘的事竟也忘了,他们自己也不想的。造成他们忘却的原因也有很多种,甚至原因都找不到,有的就是明明知道自己忘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怎么逼自己也没办法,所以第三种原因里那人知道会忘记,然后不得已自己给自己画图,我……我完全可以理解,这是存在的。”
她坐在那,似乎有了种手足无措的窘迫。
洛神看着她的眼睛,从她那软波里捕捉到了那点带着些张惶的微光,薄唇似乎要动上那么一动,最终还是没有言语。
“好吧,好吧。”雨霖婞也看出气氛不太对劲,赶紧摊手:“要是这人生了什么怪病,或者受到什么秘法控制,或者蛊虫寄生,那这第三种的确是有可能。”
“我们继续往下说。”洛神温言转个话题。
师清漪坐在她边上,脸越来越红,手里捏着笔颇有些心神不宁地在纸上勾画,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就像她现在这颗乱糟糟的心一样。
洛神默不作声地靠她近了些,看向众人,低低道:“这第二种和第三种可能,所标注的位置必须是事实,务必做到准确,不然便无意义。古时的地图测绘不似如今,并不发达,通常只有拥有掌控权的某个区域才会对该地区进行地图测绘,就近采用当地的地图,最为稳妥。所以这人选择了百濮地图,他应当是当时在百濮区域里做了此事,而他能在百濮区域里标注出五溪苗蛮,必然是要在战国之前。”
千芊笑道:“所以这个战国之前的‘主角甲’,肯定是存在的。”
师清漪身子动了动,在桌子那边探过身来,缓和过后,她终于小心翼翼地将她那点局促妥帖收了起来,定定心神,说道:“可惜我们只拿到了复刻版照片,没有原件,不然可以更清楚地看出地图的年代。教授曾经就通过地图原件找出了去神之海的线索,我们甚至可以这么假设,这个‘主角甲’不但于战国前就在凤凰放了东西,还在神之海放了东西,他规划了很多,原件上肯定还有很多别的隐藏信息,我们都看不到。”
“就没有可能从你教授那把原件弄出来?”雨霖婞问。
师清漪摇了摇头。
餐厅里一下子又陷入了静默。
过了一会,风笙走过来,低声跟雨霖婞说了句什么。
雨霖婞这才又精神奕奕起来,拍了拍手:“好了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指不定哪天原件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蹦出来呢?今天我搬家,阿笙他们都准备好了,你们跟我去压宅吧。”
“压宅?”千芊低头看看表。
“养蛇的你今天晚上怎么老在看表?不会是有约会吧?”雨霖婞斜睨她:“是不是没时间帮我压宅?”
千芊笑起来,带了点意味深长的狡黠:“倒也不是有约会,但是有约定,不过应该没关系,我已经调.教好了。”
雨霖婞觉得她有点神叨,嘀咕了一声,招呼众人起身。
师清漪本身觉得压宅这东西没什么实质意义,不过既然雨霖婞要这么热闹一下,她也奉陪,就是不知道雨霖婞会捣鼓出什么鬼名堂。
她跟着雨霖婞往房子里走,房子里包括餐厅,客厅,还有里面的众多房间,每一个角落里都摆着一支蜡烛。
大概是祖上摸金的缘故,雨霖婞看上去是个自由张扬的新时代女性,有时却依然固守很多老规矩,说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不能丢,其中一条就是搬家后得找人“压宅”。不管是发丘的还是摸金的,搬山的还是卸岭的,又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只要在这行当里,就少不得要看重风水,尤其是自己住的地方,更是诸多讲究。
压宅的“压”取镇压一意,即采取一些方式镇住房子,宣告主人对这个新家的主权,而这宣告的对象,就是房子里的某些“东西”,令其不敢作祟。古代朝代更替频繁,又多饥荒战乱,时常有尸横遍野的现象,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荒尸就被沙土覆盖,渐渐转到了地下。以至于后来的人在地上盖宅子,底下还不知道埋着什么牛鬼蛇神,有时候就会撞晦气,曾经就有人在宅子后面的菜园种菜,种出来的菜总是一股腥臭味,根须还特别长,根本看不到根须的尽头,那人就一直挖,一直挖,最后挖到那菜根的无数根须都长在一堆巨大的烂肉上,这烂肉就是当初地底下那些荒尸聚在一起形成的,等时间长了,这东西就会长成太岁,太岁一成,但凡是在这方圆几百里地上盖宅子的,家中都会死人。
就是因为这样不知道盖房子的位置底下到底会有什么,家里又会出现什么东西,古时候很多人家都会请当时的能人异士压宅,以求平安。
其实现在很多人住进新房时,会邀亲朋好友来家聚会,以此祝贺乔迁新居,这里面除了庆祝,有的传统人家也多少带了点压宅的意思。毕竟开发商买下一块地,说不定多少年前就是块乱葬岗,或者战区医院,如今高楼大厦虽然建好了,可地基底下很有可能就荒尸堆叠,所以压宅这种现象有些人家还保留着。
雨霖婞的压宅就更特殊了,她家祖上摸金,这压宅也要遵照摸金的门道来。
她站在了主卧东南角的那支蜡烛旁边。
这时风笙和苏亦将房子里里外外的灯都关了,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窗子紧闭,外面连丝光都透不进来。
气氛是整得神秘兮兮的,不过师清漪总觉得有点想笑,就当是陪雨霖婞玩游戏了,灯关了她也不觉得紧张,举目望去都是清晰的轮廓——如今她对黑暗拥有绝对的掌控能力。
雨霖婞看起来倒是十分认真的样子,她在黑暗中似乎是双手合十默念了句什么,然后她划了一根火柴。
嗤啦。
蜡烛那簇幽幽的火亮了起来,缩在角落里,带着点幽蓝的光落在几个人脸上,像染了一层静谧的纱。
很快,师清漪觉得似乎有那么点紧张了。
因为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蜡烛烧起来的时候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这香气的味道非常浅,却没有逃过她鼻息的捕捉,而且她觉得这香气她最近在哪里闻到过。
蜡烛依然在角落摇曳,师清漪忍不住凑近了些,发现这蜡烛的芯是黑色的,比一般的蜡烛要粗,不像是那种常见的棉绳,它似乎是某种木质的,插在烛身里,蜡烛本身也泛起一种诡异的黑色。
师清漪眼珠转了转,又沉默地往旁边打量了一番,雨霖婞点完这根蜡烛之后已经和风笙他们走向另外一根蜡烛,洛神却还站在原地,师清漪发现洛神的目光似乎也落在这蜡烛的芯上。
第二支蜡烛点起来了。
第三支,接着是第四支。
“霖婞。”洛神低声道:“这蜡烛从何而来?”
雨霖婞站在那支蜡烛边上,显然十分自豪,哼了声道:“这可是我家家传宝贝,是我们的棺烛。”
摸金传人摸明器的时候一定要点蜡烛,人点烛,鬼吹灯,不管在墓里看见什么好东西,一旦蜡烛熄灭了,那这趟就是明器挂在你眼皮子底下了,也得赶紧停手,把东西好好地给墓里这祖宗放回去,三叩九拜后老老实实退出去。
而这摸金的蜡烛,也很有讲究,还分派系。
有的混不吝的摸金传人就直接拿着普通的白蜡烛,但是有些自成体系的摸金家族,他们会有自己的棺烛。这种棺烛是特制的,非常珍贵,有辟邪的功效,每个摸金的棺烛的成分都不一样,只有在摸明器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点上那么一支。
“家传?”洛神微微蹙起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支蜡烛的烛心。
“是啊,家传,从我爸手上传到我手上。我爸对压宅很讲究,所以压宅时也会用棺烛,不过我其实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就是太古板,非得一棺一蜡烛,我有时候不点蜡烛也照样开棺,对着粽子一枪子不就完了,我看粽子爷爷起不起来?”
雨霖婞说这话看起来倒是不太在乎,师清漪觉得她可能并不是真的遵照祖训来做这些事,她就是看着现在人多热闹,压宅纯属好玩。
“难怪你每次在的时候棺材里都要起尸呢。”师清漪心里对这蜡烛在意,琢磨了一会,面上倒是笑道:“就因为你这态度不专业,棺烛都不点,粽子爷爷不乐意了。”
“什么叫我每次在都起尸!”雨霖婞不服气:“我以前一个人在底下的时候,遇上你们那尸才起得多!你和她表姐根本就是移动粽子催化剂,走哪哪起尸。”
师清漪笑着随口一句:“话说回来,你在家里点棺烛压宅,这不是晦气么,虽说棺烛辟邪,但是这要是搁这家里突然灭了,这算什么,难道要把明器放回去?”
“开玩笑!”雨霖婞一摆手:“我这家里现在窗户全关了,哪怕连丝风也吹不进来,我这蜡烛还能给吹灭了?师师你这小同志,就不怕说这话风大闪了舌头?”
她一脸得意:“就我这棺烛,怎么会灭呢。”
周围没有一丝风,空气像是黏着在了一起。
雨霖婞身边那支蜡烛,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给灭了,腾出一缕淡淡的青烟。
雨霖婞:“……”
师清漪:“……”
“不好,有粽子!”雨霖婞条件反射,还以为是在墓里灭了蜡烛,下意识去摸枪,结果发现顶多能摸出根火柴。
师清漪哭笑不得,她抬眼看过去,发现千芊站得离那支蜡烛最近,从一开始,她好像突然就没说过话了。
怎么回事?
这时候,千芊慢慢转过身来,凉凉地盯着雨霖婞:“这不就灭了?”
“养蛇的,你干嘛这样看我?”雨霖婞顿时有点搓火,上前抓住她质问:“难道是你故意吹了我的蜡烛吓唬我?搞什么,你怎么突然这么幼稚。”
千芊冷笑着往下一瞥:“拿开,别碰我。”
洛神面色幽幽的,将师清漪拉扯了回去,低低道:“她是千陌。”
师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