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第二日晨间着人来看了我一次,见我好端端跪着,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连个馒头也没留下。
我叹一口气,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保佑李绛没事,保佑李绛没事。”
我爹下了狠心,说要关我两天,便一刻也不能少,我晨间跪着,到了午时,我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等天色又暗下来,外头有丫头来挂风灯,我在里头道:“现在甚么时辰了?”
那人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理我,我气极反笑,“造反了不成,问你什么时辰,为什么不回答?”
微风夹杂着一丝潮气吹进来,仔细一闻,还包裹着花木下方的土腥味儿,我回头一看,大抵是要下雨了?
我在门边靠了半刻,廊中一道白光闪过,惊雷乍响。我从门缝中瞧出去,暴雨突至,大有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声势,大雨敲长廊之时,一个身影出现了。
他收了手里的油纸伞,衣袍下摆却湿了半截。我瞧见他湿了的青衫,眼中有些温热,“你来了?”
廊柱上挂着的风灯被一阵妖风吹得摇摇晃晃,他先递进来一根竹筒,我揭开盖子,里头竟然是酒,我饮下一大口,问他:“你怎知我想饮酒?”
酒香顺着雨水溅落在地的氤氲弥漫开来,我从门缝中伸手出去,“再来一筒。”
他又拿出一个竹筒来,却没有递给我,只是掀开盖子,自己饮了起来。
我手指仍伸在外头,他递给我一个油纸包,我一捏,“鸡腿?”
他不说话,我打开一看,“这是什么腿儿,不似鸡腿。”我咬一口,肉香四溢,我笑嘻嘻的,“先生倒是会吃,这是兔腿儿吧?配上这梨花白,真是好享受。”
竹筒太小,我三口便饮尽了筒中酒,他又递进来一筒,我从缝中睃他,“我说,诶,你到底带了多少来了?”
依旧没有声音,我急了,“你倒是说话呀!”
片刻宁静之后,才听见他如落梅般轻盈的韵律,“蓬蓬,你可曾读过《牡丹亭》?”
牡丹亭?就那个人鬼相恋,后头又起死回生的戏文?我点头,“读过,天香很喜欢,说痴情人成眷属,很浪漫。”
他问我:“你呢?”
我说:“我又不是杜丽娘,我也不喜欢柳梦梅。”
他笑了。我又听见他在笑我,恼道:“你是不是喜欢杜丽娘那样的女子,那你去寻好了,我又不是这样的女子。”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与我说起《牡丹亭》,这是一出爱情戏啊,曲中最为出名的那一句“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我与他之间师生之名,他为何要说这个。
我饮一口酒,作势咳一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他打断我,“天下岂少梦中之人焉。”
梦中之人?
我心猛地跳动,他的手指从门缝中伸进来,“蓬蓬”。
我裙边摆着三个竹筒,我想那日一定是我酒喝多了,否则怎么会将手伸出去,与他握在了一起。
那一晚,他陪我坐了整夜,我在里头,他在外头,还伴着那雨声渐悄的长廊,和沉沉的夜色。我叹一口气,“少兰,我爹他......”
我若是与叶少兰有了纠葛,我爹是绝不会同意的,他宁愿我寻一个侍卫嫁了,也不会允许我崔蓬蓬同自己的先生有了私情。
叶少兰一根食指伸进来,“蓬蓬,人鬼尚可相恋,你我何惧。”
我笑一笑,亦同样伸出食指去,“我爹一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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