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偷偷摸摸似做贼一般,他在前头打头阵,我和李绛跟着。
他低着头,还用扇子遮了半边脸,李绛在后头嘀咕,“吃饭喝酒而已,纶哥哥怎么这样作态,难道我们不付钱吗?”
李纶回头训斥李绛,“别说话,跟着来,当心......”
他们一边说话,李纶还侧着身子,转眼就撞到了人,一个穿交领绣金丝云锦衣袍的姑娘。那姑娘穿的不是长裙,也不是男人衣衫,倒像是专门为她做出来的锦袍,她腰间束着锦带,被李纶撞到,还回头笑了一下,说:“后头有柱子,当心。”
那姑娘人生的漂亮,笑容洒脱,她转身就走了,那雍容模样亦不是装出来的。就似她出身富贵人家,含而不露,生而大度。
那袭白袍都拐过了长廊,李纶还在盯着那拐角发呆,李绛杵他,“纶哥哥,我们饿了,先吃饭吧。”
李纶又回头看了我和李绛一眼,“崔蓬蓬,你看看人家......”随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李绛说:“你少和崔蓬蓬在一起,当心以后长大变成个傻子。”
李绛嘟嘴,“蓬姐姐只是不聪明,她不是傻。”
李纶说:“不聪明和傻有甚么不同。”
我记得我当时呶了呶嘴,说:“吃饭吧,别啰嗦,我饿了。”
你看,人人都知道我崔蓬蓬是个傻子,唯我自己不知。
我记起来那女子的相貌,她不娇不媚,眼神正派,坦荡大方,我竟有些替叶少兰庆幸,那样的好女子,配他是登对的。
我又伸手去摸小几上的茶水,李绛说:“蓬姐姐,你记起来没有?”
我侧着脸,说:“我只记得你当天喝醉了,李纶扯着你回宁王府,你还打了他一顿,说要睡在听竹轩。”
‘嗤嗤’,李绛也笑,“是啊,那里的歌好听,酒好喝,人,也好看。”
外头侍女撩开珠帘,“夫人,段妃娘娘说在琅台设宴,要邀请几位贵客赴宴。”
我只听闻珠玉击打之声,李绛病怏怏的嗓子回道:“知道了,我们稍后就来。”
她说:“去琅台,更衣。”
外头的侍婢进来,我站起身,“你还病着,不要出去吹风了,我们可以自己过去。”
李绛道:“蓬姐姐,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位段娘娘,她要是一张开嘴,寻常就闭不了口,我跟着去,你们也好多吃几口东西。”
我低头笑,“那你稍坐一阵,早点回来休息。”
琅台是个水榭,落玉跟在李绛身后,明儿则在后头扶着我,“姑娘,这有个湖,里头有些荷花尖,但还没盛开。”
我点头,“再过几日,花就都开了。”
段妃坐在上首,李绛坐她左侧,她指着落玉,“落玉姑娘,这边请。”
落玉在她右侧坐下了,我跟着落玉,明儿跟着我。
“落玉姑娘,你说这处和紫金别院的镜台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段妃似乎尤其偏爱落玉,此刻又拉了她叙旧,落玉道:“段娘娘记性好,落玉多年不曾回过紫金别院,都已经记不得了。”
李绛咳一咳,“段姐姐若是思念大殷,可以向皇帝陛下请命回去探亲啊,段姐姐入主项宫十年有余,只怕早已经忘了乌衣秦淮的好景致了。”
“段萱按年纪与璃郡主一般大,真要算起来,还是咱们这位小郡主的长辈,瞧瞧,这开口竟叫姐姐,倒是教人不好接话了。”段妃捏断了李绛的话。
我抿着嘴唇,明儿将碗递给我,我拿着勺子喝汤,那几个女人唇枪舌剑,我听了有些发晕。李绛说:“给蓬姐姐夹菜,蓬姐姐是瞧不见东西的。”
我感觉众人都朝我看过来,段妃尤其讶异,“崔姑娘盲了?”
我搁下碗筷,“无妨,不必特意照料我,我可以的。”
段妃连连称奇,“崔姑娘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真瞧不出来姑娘是个瞎子。”
想是外头的日头暗了,有侍女在我身后点灯,段妃道:“梁皇后晚上要做晚课,一时不得空闲,段萱今日就僭越了,来,段萱代替西海皇宫感谢各位贵客的光临。”
我伸手去摸前头的杯子,明儿将杯子递给我,我捏着杯子,跟着落玉起身道:“多谢段妃娘娘。”
段妃问:“不知各位打算几时返程?”
落玉说:“既然礼物已经送到,又见各位娘娘安好,我们明日便返程。”
外头有军士的脚步踏过之声,整齐而冷冽,我坐下来,又听段妃道:“通知慕舒将军,护送几位贵客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