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停下来从旁边的人家要碗水喝,然后顺便跟水的主人聊聊他的事,田老五的事,看看那人会怎么说,是同意,还是嘲笑。
可是他也就只是想想,却并不敢真的那么做,因为他怕他被人一说,再也没有勇气走完剩下的路。
还是算了,等一会儿办完事,回家再喝吧!一想到家,还有家里的亲人,田老二的步伐快了很多,不一时,便来到了马家。
站在马家门口,田老二看着那本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院门,突然有种十分陌生的感觉,这让他有些不解,这院门还是那个院门,甚至院门上的虫洞都没有少一个或者多一个,他这种陌生的感觉是哪来的呢?
摇了摇头,田老二伸手去敲门。敲了几下,没人应,他便喊了起来,“有人在家吗?”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应,他有些踌躇。
踌躇半晌,甚至脸上都被晒出了汗渍,他这才伸手试着推了推那门。出乎意料却又好似在意料之中的,那扇门吱呀呀打开了,露出院中的情形来,既熟悉,又陌生。
田老二迈步往正屋里走,不过,他刚走到一半,就闻到了一股臭味,而那味道,似乎是从西厢屋里传来的。
突然想起三叔祖的话,“老五吃喝拉撒都在炕上,味道十分不好闻”,田老二转身加快了脚步往西厢屋走去。
越走越快,田老二几步就进了西厢屋。一掀门帘,一股混合着屎尿和说不清臭味的味道直奔他扑去,熏的他差点憋过气去。
想伸手捂住鼻子,不过,当他看清炕上的情形时,却完全忘了动作。
炕上,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直条条的躺在那里,周围苍蝇乱飞,可是那人却好似感觉不到一样,半睁着眼,直挺挺的看着屋顶,整个人就好似死不瞑目的尸体一般。
田老二的眼圈瞬间就红了,那炕上的人还是田老五,他的弟弟吗!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从没有任何一刻,田老二像现在这样后悔过,他后悔他没有早点来,后悔当时没劝住田老五做错误的选择,更后悔他没有教好田老五。
明明父亲死了,大哥又不在家,他就应该担起父亲、大哥的担子的,可是,怎么会弄成这样,“老五……”田老二的声音很沙哑,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喊出这两个字的。
炕上的人似乎动了动眼皮,但却再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老五,老五!”田老二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到了炕边,“你怎么了,老五,我是你二哥啊,你快看看我。”
“二哥……”田老五的眼睛终于动了,慢慢移到田老二的身上,“二哥?真的是二哥?”说着,田老五要抬手,似乎想伸手去摸田老二,只不过他浑身无力,那手伸到一半,就向下垂去。
田老二赶紧抓住田老五的手,“是我,我来晚了。”
“真的是你,二哥。”田老五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田老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狠狠的点点头,点完头,他一边拉田老五的身体,一边道:“走,我带你回家。”
“回家?”田老五的泪流的更汹涌了,不过流着流着,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道,狠狠的抓住了田老二的胳膊,“二哥,那个贱人一会儿就回来,你去厨房拿把刀,等她回来,就一刀宰了她。”
田老二浑身一颤,也不知道是因为听了他的话,还是被他给抓疼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田老五。
田老五一脸的疯狂,衬着他那张脸,就好似地狱爬出来要择人而噬的恶鬼一般,“二哥,只有你能帮我,你可一定要帮我。”
“杀人是犯法的。”田老二磕磕巴巴的道。
“怕什么,要是有人来抓,我自会去顶罪,绝不连累你。”
田老二还是有些接受不能,他是恨马小翠,但他从没想过要杀马小翠。
“要是你不敢杀她,就砍掉那个贱人一条胳膊一条腿,或者划花她的脸,看她还怎么去勾引男人。”田老五狠狠的道。
田老二愣愣的看着这样的田老五,良久,他突然想起了姜婉白的话,这让他的呼吸慢慢变的平稳起来,眼神也变的坚定,终于恢复了平日那副沉稳的模样。
一把将田老五背在背上,田老二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道:“你背上的伤是我打的,我今天来,只是想治好你的伤,至于你以后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二哥?”田老五惊讶出声,他没想到田老五会这么说。
“我已经不是你二哥了,你自己选的,忘了吗?”田老五淡淡的道。
“二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田老五心中发慌,开始哀求田老二。
求了两下,发现田老二无动于衷,他赶紧道,“二哥,娘呢,一定是她让你来接我回去的吧,你快带我去见她,我有好多话跟她说。”
田老二不再说话,背着田老五出了马家,不过他并没有回家,而是一路向西走,不一时,他便背着田老五来到了村西头那座残败的土地庙。
将田老五放在了土地庙中,他道:“我去给你打水。”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
田老五望着这又小又破的土地庙瞬间傻眼了,讨好的笑着,他道:“二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这里……”
田老二瞄了他一眼,“你难道还嫌害家里害的不够吗?你要是还有一丝丝的良心,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好好想想你到底该干点什么。”说完,他出了门。
田老五望着那空门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趴在地上放声大哭,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早已没了回头的路。
姜婉白午睡睡醒的时候,正看见田老二从外面走进来,他身上的衣服有些湿,不过他的脚步却很轻松。
一见姜婉白,他就像往常一样笑着跟姜婉白打了招呼,然后就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带上渔网跟田老三他们出了门,从始至终都没提中午发生的事。
他不说,姜婉白也不想问,下午照常做虾酱,晚上给田承玉他们讲故事,第二天,再重复这个过程,单调但也幸福满满。
第三天,姜婉白一睁眼就不禁叹了口气,还能不能好了,一起床就太阳晒屁股什么的,简直太让人伤心了,明明她决定今天一定要早起的,说好的早起呢!
赶紧起身,还没出门,她就听见一阵阵女人的哭声,这让她心中一紧,这是谁啊,怎么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