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将王后拎起,往殿上一扔,“接着!”
尖叫声响彻大殿,“砰”一声王后跌倒在宝座下,天弃笑道:“你要自己解决,那就靠你自己,人家没空帮你啦!”
“不就是死在一起么?”昀贵妃阴测测地笑。
东迟一刀砍下,王后拼命一滚,一截头发被斩落,星火四溅,王后拼命滚到巫咸身边,一手扯住他的袍子,哀声叫道:“大王救我!”正在此时昀贵妃格格一笑,道:“这回对了!”手中宝珠猛地一转,咔嚓一声,宝座移开,露出一个洞口,滚倒在宝座边的王后身子顿时掉落,王后尖叫,死命抓住巫咸的裤腿,巫咸露出不忍之色,下意识伸手去拉她,昀贵妃忽然笑道:“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忽然跑你寝殿来吗?因为我撞破了王后和周侗的奸情!”
巫咸一怔,王后惨叫:“你是谁!你这个胡言乱语的贱人!”
“哈哈哈你果然不认识我了。”昀贵妃大笑,将满脸乱发向后一撩,“看清楚!看清楚你当年的好姐妹!看清楚你欠债的人!”
王后看清楚她的脸,一声惊叫,更加抱紧了巫咸的腿,“鬼!救我!”
昀贵妃怔了怔,没想到到此刻她依旧认不出,不由放声大笑,笑声里泪流满面。
愿生生世世莫嫁帝王家!
“东迟!”她厉呼,“人家富贵荣华,早忘了我们人间地狱,你还喘什么气儿?一千多苦楚岁月,就让他们用下辈子的命,来偿还咱们吧!”
“是极!”东迟大叫,“我为你征战沙场,我为你浴血满身,我为你挡箭挡刀,到最后你送我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巫咸,天道不在,我以刀裁!”
他原本被宝座隔住,此刻干脆跳上宝座,一刀向巫咸当头砍下。
巫咸正被王后拖住,此刻猛然撒手,不顾王后凄厉喊叫,一边后退一边冷笑道:“还真以为掌握了宝座机关吗……”伸手猛地在丹墀侧的铜鹤上一掰。
众人隐约听得底下哗啦一响,似乎什么东西从地下猛然流过。整个宝座忽地一翻,险些将站在宝座上的东迟翻进地室,东迟不得不弃刀抱住宝座靠背,整个人吊在宝座上。
巫咸做完这个动作立即向后跳去,此刻东迟再也无法对他造成杀伤,昀贵妃倒是在他身侧不远,尖叫道:“死也别想走!”撒开手扑上来,撞进了他怀中,将他撞得轰然倒下,脑袋落在地上那个大洞的边缘。
昀贵妃死死抱住巫咸的腿,巫咸狞笑一声,靴跟向地面一砸,咔咔两声靴尖弹出利刃,巫咸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猛蹬,昀贵妃前胸顿时发出一阵阵瘆人的骨肉刺戳声响。
然而昀贵妃没有放手。
鲜血如蛇道道逶迤,骨肉断折血肉成泥,这女子竟没有放手!
昔年恩宠,昔日荣华,昔日情分,早已在四年炼狱中焚化为灰,那些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日日夜夜,那些鬼院孤灯寒风萧瑟与世隔绝的凄凉,那些和她一般无辜堕入深渊永世沉沦到死不知真相的牺牲品,此刻都在眼前如电如风飞掠,世间情薄如冬霜,风大雪寒,行走已倦,今日她宁愿在金殿之上不得全尸,也要请他同入地狱。
她低头,含血的齿,恶狠狠一口咬在他腿骨上,尖牙锋利,恨意入骨。
巫咸发出一声惨叫,脚蹬得更加快了,昀贵妃如受酷刑,剧痛虚弱之下手禁不住一松,巫咸趁势猛地蹬开她,翻身欲起。
昀贵妃躺在血泊里,眼底已经露出绝望之色——到底报不了仇么?
巫咸一个翻身的动作却没能做完,猛地又“啊!”一声惨叫,身子僵住。
昀贵妃猛然抬头,正看见一只手,从那个黑黝黝的洞里,艰难地探出来,一把抓住了巫咸的发髻!
那是王后的手。
桀桀的笑声,从地洞里传来,扭曲近乎诡异,“大王……大王……你我恩爱夫妻,你怎忍心丢下臣妾一人?不如陪臣妾一起!”
巫咸惨叫着,头发上有发冠,发冠上有发簪,如今被一起死死拽住,尖利的发簪折断刺入头皮和颅骨,疼痛钻心,身后的王后在死命把他往底下拉,他在死命挣扎。
女人的力气总是抵不过男人,王后只有一只手撑住洞边,眼看巫咸蛇一样在地上拼命挪动,不惜撕裂头皮,身子渐渐脱离王后的掌握。
昀贵妃忽然扑了过去,双拳抵住巫咸靴底,向前猛推。
地上本就流满了她的血,这一滑整个人都滑了出去,她身体的冲力撞得巫咸不可避免地向后滑,巫咸最后的叫声绝望而不可置信,“啊——”
“扑通扑通扑通”接连三声。
三个人都掉了进去。
王后、巫咸、昀贵妃。
东迟攀在宝座上一脸茫然,刚才他惊鸿一瞥,看见地洞下不过是阶梯,为什么忽然变成了黑黝黝的水潭?
三个人落下去溅起不低水花,有一滴落在东迟胳膊上,正在发呆的东迟忽觉胳膊剧痛,低头一看,胳膊上衣衫竟然已经烂了一个洞,连带皮肤都烂了一块。
风声掠过,天弃奔上殿来,探头对底下洞一看,“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七杀也奔了上来,精通医理的司思不可思议地道:“宝座下安排密道求生才对,可这位在宝座下灌满绿矾油是要找死吗?”
“什么叫绿矾油?”天弃傻傻地问。
“就是美容液。”司思笑得瘆人,“能在转瞬间,让你从美人变白骨。”
绿矾油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气味,三具白骨,翻翻滚滚地浮了上来,除了毛发尚在,其余骨肉,都已经融化在了一起。一时竟然不能辨别彼此身份。
这个王朝的最高贵的三个人,一生纠缠,情爱恩怨,心机翻涌,尔虞我诈,到头来,都在这宝座之下,一池化尸水中湮灭,到死,连骨殖都纠结成团,竟是难以分开。
或者这就是孽缘是命运,冥冥中天意掌控,在恩仇薄上早早写好结局。
东迟的眼泪落了下来,在血迹斑斑的脸上冲出两道红色的沟。
这个当初家破人亡,被所效忠的人剥夺一切的男子,在沦入地狱时滴泪未流,却在此刻有泪如倾。
“只剩我一个了……只剩我一个了……”
众人默默转过脸去,看见这夜的夜色,浓如千万年黑暗凝结,在所有人眸底漫漶,这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刻,也将是最光明的时刻。恐惧只在这一刻游荡,在黑暗之后,光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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