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回来,竖起手指开始整理接下来的可能发展。——如果要和切萨雷往前发展的话,他离开公司,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一种可能:她回到洛杉矶管理公司,找个弱势ceo打点日常事务,以后都不会长期离开洛杉矶,演员事业以她为核心绕着洛杉矶运转。
——代价是,以后估计都无法亲自制作电影了,《代号shero》那样一走就是几个月,从细节上处处把控的项目不会再有。完全浸没式的表演,萨尔维的那种项目也可能没有余力再接,一走就是几个月,公司怎么运转?做实业的人总是很忙碌的,大梦逐渐做大,有太多的事项需要最高决策,以前切萨雷可以代劳,现在全都归她,心也静不下来,甚至连商业电影都有可能渐渐减少出产……但这也是发展长期关系的要求,当两人都很忙的时候,唯一的选择就是在一座城市一起忙,分离两地,都忙成陀螺,动不动就几周不联系,那叫恋爱吗?克里斯的减产要求在长期关系上其实是非常有道理的。……当然,如果这一切只是短期关系的话,为了一段短期关系付出如此大的代价,那就真的是一场输得凄惨的豪赌了。
第二种可能:她退出大梦,让切萨雷继续管理大梦,她继续做她的演员和制片人。
——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微乎其微了,这种退出肯定是指职权上完全的放下,那中国那里怎么办?大梦和她交织的诸多项目怎么办?大梦离开切萨雷也许还可以运转,只要她来坐镇,管理上的人才还是能找到的,但离开她的话,切萨雷完全无法填补她的空缺,这等于是毁掉大梦。
第三种可能:两人都退出大梦,把它完全卖给迪士尼,拿着巨款逍遥养老,可以分头创办公司,不再合作……
代价是……都不必考虑代价了,珍妮绝对不能接受这点,让她把自己多年来创立的事业亲手毁掉,她宁可自杀。
第四种可能……
摇了摇头,她拍出了一连串水花,重新又放了一些热水,就着水流洗掉了脸上的面膜,又涂上了洗发水,有规律地按摩着头皮,让这舒服的刺激帮助她去思考:无论是哪种可能,其实无非都是在几种因素中权衡。商业电影、艺术电影、制片事业、片商事业,还有……她和切萨雷之间的……
她和切萨雷之间的……长久关系的……一丝可能……
在如此沉重的代价之前,计算是一个实业家的本能,理性和感性注定要拉锯,“为了一个开始的机会付出这么多,值得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值不值得?”
“可是,如果一开始就背负这么沉重的牺牲,能走多远?”
“这一次真的能行吗?”
“你不会伤害他?那是你的专长啊。从前夫到克里斯……”
“这可是好莱坞!”
“*!”珍妮低骂了一声,强制自己不再往下想,“先想解决方案,先想解决方案……”
商业电影……是的,也许《阿凡达》对她来说宛若水过无痕,很难激起她的波澜,但出演《代号shero》,看到自己威风地在大屏幕上挥拳耍酷,激起观众们兴奋的感动的尖叫,拿下上十亿的票房,证明自己真的也能做到这一步,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用钱来表达的认可……那种成就感让她感到幸福。
而萨尔维的《梦露》呢?彻底地抛弃自己,成为另一个人?在一个又一个故事间半梦半醒地漂流,去探索世界之外的世界,人生之外的人生?那是她的锚准,在浮华的好莱坞,她需要这样的电影,即使花费很久的时间,也许票房不是那么的理想,但那是超越时间的经典,拍摄它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她喜欢这种电影。
制片事业,无需多说,这是贯彻自己意志的唯一方法,她喜欢看到自己提出的概念变成现实,她喜欢那种掌控权,而不是身为演员的建议权。和导演一起让整个世界成型……是的,这是商业片的必要补充,但她真的也很喜欢当个制片人。
而经营大梦,在无数的商业酒会之中周旋来去,运筹帷幄,那些智力游戏,‘一生只在这一刻’的表演时间——那种权力的感觉!只手决定奥斯卡的归属,改变好莱坞的游戏规则,影响整个世界……一个不喜欢这些的人,怎么能支撑得下来?是的,她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迷恋,这样的生活也许虽然浮华,也许让她显得可悲,让她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但……它是有报偿的,它的报偿是极为丰厚的。
那正常人的生活呢?戴上墨镜和切萨雷去逛博物馆,在月下挽着他的胳膊散步,在那么多(那么多!)的时刻,真的把头靠上他的肩膀,真的和一个相爱的人走在一起,真的不是在表演着浓情蜜意,甚至真的去试着往前推进,真的走进另一段婚姻……
珍妮叹了口气,捂住脸轻轻地喊了一声:她不能不承认,这……这对她来说……也是有吸引力的。
这么多的路,这么多的可能,这么多的我喜欢,这么多的让我幸福——‘对于苹果来说,做好从来都不是问题,我们的问题是如何选择一条道路,然后放弃所有别的可能,让它成为最好’,这是她以前陪着前夫去听演讲的时候听到的箴言,而现在她终于明白,对于顶层精英们来说,拥有是多么的简单,放弃却是多么的不容易,而她又是多么的贪心——这些东西,她真的哪个都舍不得放弃,她真的哪个都想要享有。
但世界是公平的,她的拥有来源于她的失去,每一项让人艳羡的成就背后都有对应的伤痕,她从来都不是神选女孩,她只是个普通人——她必须做一个选择,她总得学会放弃——
而这就要求她做出选择,至少对自己明了,到底什么是她最想要的。
珍妮吸了一口气,有节奏地撞击着脑后的瓷体。
“你最想要什么?”她好像唱歌一样地重复自问,声音里充满了迷惘,“你最想要什么?你最想要什么?你最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