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嗤笑一声,撒了手,重新站直了身体。
他懒懒地倚着铁栏,盯着皇城层层叠叠高矮不同的乌色屋顶看下去,一直看到天的尽头,远到无可触及的地方,漆黑的眼珠净透得像蒙了一层玻璃。
他脸上玩笑的神色半隐不隐,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有人能给予勇气是件好事,越多越好。”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奥斯维德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看了凯文一眼,正想再问,就被他一巴掌狠狠拍在肩膀上:“大事当头看个屁的风景,走了,回去找你那些大臣指挥官议事去!”
这人的手看着白皙清瘦,是个斯文胚子,手劲却大得惊人,一巴掌简直能把人把肺都吐出来。
奥斯维德即便没吐出什么龙肝凤胆,也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了一把,顿时瞪了这混账东西一眼,回了一句:“谁跟你说我只是简单看看风景?!”
他说着,趁凯文没注意,抬手便把他捞了起来,一把甩上马鹫宽厚的背。一贯嚣张不知轻重的凯文·法斯宾德阁犹如一只人形麻袋,横挂在奥斯维德前面,在马鹫的风驰电掣中差点儿把肺也颠了出来。
扯平。
当晚,奥斯维德叫来了重臣和各军团大本营指挥官,召集了十二人圆桌会议。
他将神官所解读到的东西说了出来。在听到玫瑰旧堡出现了法厄的痕迹时,整张圆桌除了皇帝和事先知道的凯文,其他人几乎都是一脸几乎要昏厥的模样。
在听到光明神的出现关系到国家存亡的时候,大半的人就再也坐不住了。
众人对着庞大的大陆地图讨论了整整一夜,代表兵力分布的标旗几乎没有在一个位置上久呆过,一直在挪动更改。大臣和军团指挥想法不一,保守一方和激进一方意见也很难统一,对神高度信仰的和把神当做历史的同样偏重点不同。
十二人会议有将近十人都唾沫星子横飞,嗓子都快说哑了。
剩下话较少的,一个是主决策的皇帝,一个就是凯文。
凯文一改平日里满嘴跑火车的调子,他两手松松交握着,搁在桌面上,静静地听着不同人的不同意见,从头到尾没开过几次口。
因为这次的事情上,他太有主观偏向性了,根本没什么好探讨的。
最终,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地图上的标旗由奥斯维德拍板,总算定了下来——
乌金铁骑军按兵不动,和皇城巡骑军一起,负责镇守大本营;原本安排在克拉长河一带的十支赤铁军依旧驻守在那里,紧盯金狮和北翡翠国的交界。驻守西面的十二支青铜军也同样不改安排,紧盯和沙鬼荒漠的临界。
余下的所有兵力重新分编,纠集出两支队伍伪装成商队,从蜃海绕道去往玫瑰旧堡。另外的兵力统统驻在达达城,那里不论是回皇城,还是去克拉长河亦或是去西边荒漠,都有直通的捷径。
只是去往玫瑰旧堡的“商队”带队人还没完全敲定下来。那里说安全也安全,那是商队往来最常走的一条道,离沙鬼所在的鬼城荒漠相对远一些,适合伪装,遭遇突袭的几率相对小很多。但是说危险也危险,因为那里有蜃海……
因为讨论到了早晨,奥斯维德干脆叫人准备了早餐,直接送进了会议室,一干熬了一夜的人得以稍作休息,缓一缓脑子和嗓子。
奥斯维德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薄荷茶,就被凯文拍了拍肩膀叫出去了。
“怎么?”奥斯维德边走边道,“早餐里又有你不想吃的东西了?”
凯文没好气道:“那个星脚鱼我确实不吃,但是这和我把你叫出来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万一你觉得堂堂一个青铜总指挥官,当着大众的面挑食太丢人呢?想私下里求我帮你把那玩意儿叉走吃了?”奥斯维德不冷不热地戳着他的点训道:“那玩意儿对你这种整天掉血的人有好处,不吃也得吃。”
“不。”凯文在走廊前站定,先是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他的要求,而后又理直气壮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玫瑰旧堡那边,我去。”
奥斯维德一听就皱了眉:“别做梦了,你之前伤成那副鬼样子我可还记得呢,这才过去多久,就想去蜃海那种地方?门都没有!”
凯文连道理都懒得讲,依旧不容回绝道:“我必须去。”
“为什么?”奥斯维德简直弄不懂了。
“你就当我也喜欢法厄得了。”凯文随口诹了个理由。
奥斯维德:“……”
有那么一瞬间,皇帝心里泛起了一股难易忽略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