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说道:“父亲,今天那些人究竟是谁,他们怎敢……”
夏侯看着桌上那杯浓茶,面无表情说道:“莫要猜测也莫要多事,你二人归京是为父给夫子与陛下做出的保证,若不想家门倾覆无存,就老实一些。”
忽然间,他浓若墨蚕的眉毛蹙了起来。
桌上那杯浓酽醇润的黑毫茶汤上现出极细微的几道纹路。
夏侯转头向窗外望去,知道谷溪这时候应该已经动手。
他并不知道谷溪是怎么安排的,就像不知道草原上马贼群袭击粮队的细节一样,他只知道谷溪虽然有些连他也不清楚的想法,但绝对会忠于自己,并且能够确保宁缺死后这件事情不会牵涉到自己,然而大先生真的会出现误判吗?
……
……
将军府冬园另一角。
大师兄看着窗外北方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看书。
山山安静地坐在书桌另一头描着小楷。
正如谷溪计算的那样,大师兄以为这时候是宁缺在杀人,没有想到宁缺在被人杀。之所以他会如此肯定,不是因为他像夏侯所想的那样出现误判,而是就像先前他曾经对山山说的那样,他非常信任宁缺的选择。
前些日子他随老师周游各地,曾经路过渭城,对小师弟做过一次无人的家访,他知道小师弟的成长经历,所以他相信小师弟虽然实力确实有些糟糕,但对危险的敏感和对时机的掌握,绝对是后山里最出色的那个人,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从来不会出手,此时他既然已经出手,那么必然便会胜利。
……
……
无数道符文散发的强大符意,让庭院间变成一片狂暴的海洋,天地元气被撕扯成湍流乱絮,修行者的念力无法贯通穿行,更谈不上借用天地元气对敌。
锦囊里的神符根本无法启动,朴刀上的符线被指腹下的符纸碎末敛成普通的图案,身体四周全部是危险的元气湍流,普通人的身躯只要轻轻碰触便会裂开喷血,无论怎么看此时的宁缺已经变成了中的飞蛾,再也无法活下去。
然而军师谷溪并不知道另一件事情,宁缺确实无法操控庭院间的天地元气,但他自己的身体却有足够丰沛的天地元气,浩然气
寒风落雪间,宁缺深深吸了一口气,识海里意念微转,身体腰部的雪山骤然一暖,积蓄在腹部那个通道里的浩然气瞬间涌出,向身体的每个部分灌注。
朴刀之势已经去尽,所以他没有选择把浩然气传递到刀身上,而是毫不犹豫地松开刀柄,散握的五指向内一缩,紧握成拳。
宁缺一拳击出。
谷溪眯着双眼,神情平静自信,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修行者,敢用、能够用脆弱的身躯强行突破二人间那些危险的天地元气湍流。
宁缺的拳头上忽然生出一阵狂风,无数道气流从手指间、从手背上那些毛孔里狂暴的喷涌出来,轻而易举地把那些元气湍流撕成碎絮
世间一天地,体内一天地,两个天地间的气息同源同本,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当浩然气从拳头上喷涌而出时,那些湍流就像被洪水漫过的漩涡般消失无踪
谷溪如缝般眯着的双眼骤然睁大,震惊之余依然带着一抹期盼。
因为那个拳头再如何强大,也不足以湮灭空间里所有的元气湍流,依然还有些危险的湍流存在,他很想看到下一刻那个拳头被割裂成碎末的画面。
然而他失望了。
宁缺的拳头不是拳头,至少不是普通人的拳头。
因为他现在的拳头很硬。
硬到那些能将修行者肉身切断的元气碎絮,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些极浅的血口。
谷溪瞪着越来越近的拳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因为这个拳头的运行速度已经快到超出了他的反应速度。
他只来得及在眼眸里流露出惊恐的情绪。
因为他至少来得及想明白一些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修行者可以在没有天地元气的情况下战斗。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修行者的肉身可以强大到无视元气湍流。
宁缺的拳头落到了谷溪的脸上。
谷溪的头颅瞬间暴裂。
一具无头的尸身跌落薄雪之中。
……
……
庭院内的符意渐渐淡去,那些细碎的元气湍流同时消失无踪。
一张符纸飘落在谷溪的尸体上,宁缺沉默看着渐渐燃起来的火焰。
“在战斗中情报很重要,但不能太过依赖情报,因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那个秘密往往藏在心里最深处,从来没有人知道。”
“我最大的秘密不是那个铁匣子,而是别的事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