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一百多年前出的那位西陵大神官的旧例,我曾家宗祠可以比拟亲王规制。”
曾静大学士满脸光彩,声音微颤说道:“这还是在我大唐境内,皇权至上,如果是在南晋或是宋国,甚到可以按照帝王之制重修宗祠,十三先生,你说我这辈子何德何能,怎么就有这么大的福气?”
忽然间,他注意到了宁缺的沉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失态,失态了,不过总比早年前清河郡崔氏那位族长要强,据传那年西陵选定大神官的消息传回清河郡后,那位族长惊喜过度,竟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宁缺微涩一笑,说道:“当西陵大神官……真有这么好吗?”
曾静怔住了,脸上满是吃惊神情,心想您是夫子的亲传弟子,怎么会问出如此荒唐甚至有些弱智的问题。
对世人而言,能成为西陵大神官,那是比做皇帝更加完美的事情,这还不好,那世间可还有别的什么好事?
曾静忽然醒过神来,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说道:“您不想桑桑去西陵?”
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不是不想,是没想好。”
曾静颤声说道:“十三先生救小女于苦厄之中,这些年来照拂有加,我自是万分感激,我也知道您与小女之间并非普通主仆情份,只是这件事情,还请先生您多多思忖,切不可随意便做了决断。”
宁缺沉默不语。
曾静想到一种可能,却觉得不太可能,扯着颌下的胡须犹豫挣扎了半天,压抵声音试探着说道:“听闻教典不禁神座娶妻或嫁人。”
宁缺霍然抬首,看着他问道:“真的?”
曾静看着他骤然明亮的眼睛,唬了一跳,心想难道妻子平日里的猜测是真的?
想到那个猜测可能是真的,曾静顿时忘了宁缺是书院二层楼学生的事实,下意识里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捋须皱眉问道:“如果桑桑不去西陵,十三先生日后准备如何安置我这可怜的女儿?”
宁缺没有注意到对方神情的变化,说道:“等她过了十六,我就娶她。”
曾静捋须的手指一抖,胡子掉了三根。
他正准备等对方开口之后,自己好生辩上一番,然后却没有想到宁缺竟是毫不犹豫、未作任何遮掩,便说要娶桑桑为妻!
“正妻?”
曾静声音微颤问道。
宁缺摇了摇头。
曾静微怒。
宁缺摇完头后说道:“当然是正的,难道还是歪的。”
曾静轻松了很多,微笑问道:“纳妾否?”
宁缺苦涩说道:“我倒是想,你觉得可能吗?”
曾静的笑容愈发盛放,自己的女儿可能嫁给夫子亲传弟子为正妻,对方还承诺不纳妾,这等将来,似乎不做西陵大神官也算不得太遗憾。
“既然如此,那桑桑去不去西陵,全部由你说了算。”
曾静大学士向来是个很决然的人,不然当年桑桑被他正妻所害之后,就算有皇后娘娘的压力,他也不可能顶着清河郡大姓的威名,直接休妻杀奴。
所以当听到宁缺的话后,稍微想了想两种选择的优劣,他便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夫妻从这件事情里摘了出来,把压力全部扔给了宁缺。
宁缺痛苦说道:“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大家商量着办吗?”
曾静轻抚微痛的下巴,摇头晃脑说道:“桑桑如今还在先生的户籍上,而且你们感情深厚,论情论理,此事也应该由先生做主。”
宁缺忽然发现这个未来的老丈人,还真心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
曾静看着他冷笑想道,不要以为你是书院二层楼的学生,便可以糊弄老夫出口拒绝西陵神殿的请求。
夜渐深。
曾静夫人带着桑桑从后宅走了出来,脸上满是不舍。
曾静把妻子拉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曾静夫人掩嘴微惊,再看宁缺时,那眼神便与从前有了极大的不同,疼爱喜欢到了极点。
“想着日后先生您会时常来府上,所以先前命人在后宅腾了间客房出来。”
曾静夫人看着宁缺笑眯眯说道:“不若今夜便在这里歇着吧。”
宁缺忽然觉得自己走进了聊斋的世界,生出落荒而逃的冲动。
“稍后还有件要紧事去办。”
他站起身来,让桑桑今夜便在学士府里多陪陪父母,便离了学士府。
他去了春风亭横二街。
朝小树的宅子便在这条街上。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