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与致意。
朝会结束之后,他婉拒了几位朝廷大臣的邀约,带着亲兵去往军部交办军务,在朱雀大道旁那片草甸青林掩映的小楼里,停留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据说与大唐军方领袖许世将军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谈话。
暮色渐退,夜色笼罩长安,夏侯离开了军部,亲兵们骑马举着火把,护送他来到北城肃穆华贵的亲王府。
夜色中的亲王府灯火通明,一番寻常却透着旧谊的王府家宴之后,大唐亲王殿下李沛言带着他来到了书房中。
乌黑色的书案上,搁着几份卷宗,卷宗上的字迹有浓有淡,明显不是一个时间段写就,上面写着一些姓名,姓名旁边用小楷密密写着很详尽的注疏。
张贻琦,陈子贤,颜肃卿,林零,谷溪,黄兴,于水主……
这些名字或贵或贱,或官或民或军,但都有两个相同的特点,首先这些人都曾经是大唐军方的一员,其次这些人都死了。
李沛言看着卷宗上的那些名字,沉默很长时间后淡然说道:“这些人都死了,那么说明有些早就该死了的人还活着。”
夏侯看着卷宗上某个名字,面无表情说道:“这个人没有参与过。”
“他参与过燕境那件事情。”
李沛言叹息一声,把书案上的这些卷宗推到一旁,看着夏侯忧虑说道:“虽说没有任何证据,但这些名字以及名字背后隐藏着的那些故事,便可以证明我们的担心是对的,当年宣威将军府果然有人还活着。”
听着林光远这个名字,夏侯那两道如同细铁丝的眉毛缓缓蹙起。
他当然记得林光远是谁。
十几年前,大唐军方有一名以骁勇著称的宣威将军,那位将军的名字叫林光远,当时很多人都认为,林光远是继夏侯之后大唐的又一猛将。
大唐天启元年,夏侯灭了林光远满门。
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有人把自己与这个将军相提并论,他虽然以霸道暴戾著称,但也没有动辄灭人满门的兴趣和爱好。
夏侯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有些复杂。
不是因为他心中对那位宣威将军有什么愧疚,他这一辈子杀了太多的人,做过更残忍冷血的事情,将一个将军满门抄斩又能算什么。
只不过亲王殿提起林光远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十几年前,皇后娘娘因病去世,清河郡诸姓蠢蠢欲动,陛下不厌其烦,带着那个叫夏天的妃子南游大泽,兼视灾事。
夏侯接陛下密诏,带着数千铁骑,自土阳城暗归长安,替陛下坐镇后方,辅亲王殿下暂视朝事。
他又接到了来自西陵神殿的一封密诏。
面对西陵神殿的密诏,正处于人生最巅峰时期的他,想要继续享受着世人的尊敬,所以很平静地接受了对方的请求。
长安城里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宣威将军府满门尽诛。
夏侯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激怒正在巡游大泽的皇帝陛下,不过他相信以自己的功绩,陛下再如何盛怒,也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自己动手,而且他隐隐期盼着陛下一怒之下,便不会册封那个叫夏天的妃子做皇后。
他不愿意自己的亲妹妹成为大唐的皇后,因为他知道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然而他没有想到,陛下依然让自己的妹妹成为了皇后娘娘。
和这些故事比较起来,宣威将军府前的石狮究竟染了多少血和尘埃,从来没有让夏侯动容过,更没有资格让他感伤。
……
……
亲王府书房内。
李沛言看着夏侯苦涩说道:“林光远居然还有血脉在世间流传,这件事情本也算不得什么,但如果那个矢志替他复仇的将军公子,如今成为夫子的亲传弟子,成了书院二层楼的十三先生,这件事情就麻烦了。”
夏侯沉默片刻说道:“殿下的意思是……宁缺是林光远的儿子?”
李沛言叹息说道:“我也不想承认这是真的,但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解释。”
“当年宣威将军府抄斩一案由我亲自监督,依唐律可以免刑出府之人极少,都是没有契结文书的临时雇佣,不可能有漏之鱼。”
夏侯看着书案上微摇的烛火,面无表情说道:“林光远只有两个儿子,身上的特征都记录在册,我亲自查验过。”
李沛言说道:“那么这说明有人动了手脚。”
夏侯神情冷漠说道:“就算宁缺是林光远的儿子,他又能如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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