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侍卫也不敢说话,就那么看着远处,在心中暗暗祈祷,祈祷老天爷可怜可怜我建州,祈祷长城那边没有敌人。可是,前方是如此的黑暗,又如何看得清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一身都快要被冻僵了。
突然,有得得马蹄声传来。
众人一阵骚动,立即就有人用麻木的手抽出骑弓,搭上了箭,喝问:“什么人?”
“是啊,图鲁什将军,是我呀,我回来了!”
“是探马,咱们的探马回来了。”众人都叫起来,声音中带着颤抖。也不知道怎么的,大家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等到看到来人,大家的心都仿佛落到冰窟窿里。
来的只有一个骑兵,借着微微的天光,可以看到他破烂的铠甲和浑身的血污。
图鲁什心中一凛,去的时候是六人,怎么只一骑回来了。
他纵声喝问:“怎么只你一人,其他勇士呢,蓟县那边如何了?”
说话间,那人已经奔至图鲁什跟前,骨碌一声从鞍上翻落在地。然后趴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其他人都已经死了,死了……蓟县那边……那边全是汉人……长城关口直他娘都被宁乡军给抢了……完了,完了,咱们彻底完了。”
图鲁什只感觉一阵晕眩,大吼:“什么,长城的关口都被抢了,你可看清楚了?”
那人一边用手拍在雪,一边大成哭着:“看不错的,是宁乡军……好多骑兵……就是在白沟河跟咱们打过的那支部队,全是戴狗皮帽子的。”
图鲁什抽了一口冷气:“金——雕——军!”是的,绝对是金雕军,孙元手下只有金雕骑兵是戴狗皮帽子的。
这事再明白不过了,再孙元追击豪格的同时另外派了金雕军绕到蓟县阻住了建州军的去路。
这一带都是大平原,正适合骑兵冲击。
建州军又饿又累,人马又少,士气已然低落到极处。这一次,才真真是插翅难飞了。
“建州完了!”突然间,所有的卫兵都大哭起来。
图鲁什浑身冰凉,这才发现胡须都已经凝结成冰。
他看了看哭成一团的士卒,低声咆哮:“你们哭个屁,咱们建州勇士,流血流汗不流泪。没错,咱们是完了,可在死前也要咬汉狗一口。”
听到图鲁什的喝骂,众人骨子里的剽勇又回来。都大声道:“将军说得对,就算是死,咱们也得拖几条汉狗垫背。图鲁什,你下令吧!”
图鲁什:“好,这才像是我白山黑水的好汉。咱们也不用再逃了,这么跑下去也不是个头,再往东就是山海关,已经没有去路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趁我等还有点力气去同敌人拼命。大家回去之后好好休整,吃点热事。天一亮,我就带着大家出发,向北,和金雕的狗子们决一雌雄。”
“愿追随将军!”众人都抽出了刀子,同时在空中一碰。
“走,回老营,我去禀告王爷。”
……
回到村子之后,图鲁什已经冷得浑身发颤了。刚到豪格的屋外,就听到里面有咯咯的笑声,里面已是灯火通明。
“王爷已经起来了,王爷……”图鲁什推开屋门,就嗅到浓重的酒气。
顶看去,豪格正穿着一件已经变色黑色的白袍子,正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地上全是喝空的酒罐,他已经醉了,两眼通红,身子也坐不稳,不住地朝椅子下溜去。
图鲁什忙向前一步,一把将他扶起,低声道:“王爷,紧急军情。”
豪格咯咯地笑着:“紧急,紧急,这又有哪一天不紧急,不要担心。”
图鲁什:“孙元的金雕军已经绕道蓟县,堵住了咱们的去路,这下我们是哪里也去不成了。王爷,咱们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了,不如拼死一搏,就算是死,也不能让汉狗将咱们看轻了。”
“金雕……咯咯,不值一提,他是金雕,我是海东青。被包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我一飞就飞过去了,咯咯,我是海冬青呀!”豪格已经彻底地醉了,他竭力甩开图鲁什的手站起来,张开双臂模仿着老鹰的样子,不住地扑扇。
可惜他身上没有力气,刚一挥舞手臂,就扑通一声摔在地板上。
“王爷,王爷,快醒醒。”
“我清醒得很,坐。”豪格拉了图鲁什一把,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你听我说。”
图鲁什无奈,只得坐了下去。
豪格大口大口地朝图鲁什喷着酒气:“方才我做了个梦,精彩得很,你想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