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静寂席卷在座的每个人,原本狼顾鸱张的鲁婆子冷汗淋漓跪在地上,抖若筛糠,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请夫人明鉴,老奴的心始终是诚于将军府的,这个小妮子巧舌如簧,她这是在离间我们主仆之间的关系啊!”
要知道这皇上的身世乃是天下的一大禁忌,根据大晋开国以来的规矩,帝王之位向来是传嫡长子,而当今圣上却是掖庭罪奴所出,若不是裴静姝无子将其收养,恐怕这个位子还轮不到他去做,所以当皇帝病危的时候,裴家的人才会如此战战兢兢,一旦他们选择的太子没有登上大宝,那么整个裴家就会土崩瓦解,到时候他们就会如同街上的老鼠,人人喊打!
面对鲁婆子的诡辩,阴慕华斜睨冷嘲:“真会睁眼说瞎话,若是为了将军府着想,你就不会帮助姑奶奶胡搅蛮缠,险些破坏了都裴两家的好事,你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联姻吗?这不过是比交易,是皇上与将军府,丞相府的交易罢了!目的就是要看你们的忠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让昔日太后心疼看重的裴箐箐出嫁。我家小姐不但是太后的心头肉,更是相爷的手中宝,他为了表明忠诚都能忍痛割爱,可你们却为了一己私欲而几番破坏,几番权衡比较下来,孰是孰非皇上可是一目了然。”
这无疑又往薛淑人他们慌乱的心湖中投入一枚炸弹,她们现在只要做错一小步,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薛淑人满头冷汗,面目也变得有些狰狞起来,她一个斜瞥,立于身后的大丫鬟立刻会意,将房门关上。
她缓缓站起,居高临下的立于阴慕华的面前,虽强装镇定,可那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你到底是谁?”一个普通的丫鬟是不会知道那么多宫廷里的秘密,也不会在性命攸关的关头还如此镇定,将一番大道理分析的头头是道,纵然她在将军府打滚了那么多年,也没有练成她如此的气魄与胆量。
阴慕华收回了薄凉的讥笑,目光如水,淡然开口:“奴婢只是为了自保的普通人而已。”薛淑人八面玲珑,处事谨慎小心,她相信此人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选择帮助她。
薛淑人面无表情、暗忖片刻,心中的天平还是倒向了她那一侧。在这个家里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夫人而已,从养在别苑的狐狸精到将军府里的填房续弦,她一步步爬上今日这个位置,付出的岂止自己的性命……她在府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尽量的讨好老太太,又冷落自己的儿子,将所有的母爱全都给了都子俊,可换回来的,却只有老太太的冷言冷语。
一想到请安之后发生的事情,她这心里就在淌血流泪,老太太的态度彻底将她编织的幻梦打碎,令其灰飞烟灭消散在尘世间,也让她终于看清了所有的一切,在老太太的眼里,只有那个嫡孙是最重要的,只要嫡孙的一句话,不管是对还是错的,老太太都会依着他。
还有那个琪华,简直就是小人得志,从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生奴才,可也不知怎的就迷惑了都子俊,令他神魂颠倒,肚子更是争气,一索得男,为都子俊生下了第一子。
每个男子初当爹时的那种心情一定是非常激动的,所以当他的那位妾当真他的面哭泣时,他才会血气上涌,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竟然在半柱香的功夫前朝她这个继母发火,一定要让她处置了那位闯入瑶华苑的罪人。
薛淑人叹了口气,努力压抑着沸腾的怒火:“好一个普通的丫鬟!其实鲁妈妈说的不错,你也说的不错,这让我很是为难啊!”
“二娘何必为难,不如就意思意思,给这个闯入瑶华苑的丫鬟十几二十个板子,这点皮肉之苦不能要了她的命,也可以给老太太、大少爷和琪华嫂嫂一个交代。”莺歌般婉转的声音传来,原本沉静伫立在一旁的都芳蕤莞尔一笑,终于说出了一个妥善的处理方式。
薛淑人眯起凤眸,终于又展开了笑容:“芳儿说的不错,那就这样处理吧!”眉角微扬,露出了凌厉的锋芒,“鲁婆子,你可要好好拿捏分寸,若是把人打残了打死了,你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鲁婆子摇摇晃晃站起,听了这话脚又软了五分,这件事情她也不好推脱,唯有喏喏应了下来。
“你们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把这丫鬟拉到院子里去!”鲁婆子双手叉腰,颐指气使,将所有的气全都撒在了其他的婆子身上。
几个婆子上前,立刻将阴慕华拖了出去,麻利的将其绑在春凳上。
为了防止她叫嚷,鲁婆子再次将那块裹脚布塞入她的朱唇中。
阴慕华努力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杏眸怒瞪鲁婆子,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撕烂了。
板子如同雨点般落下,臀部从疼痛,渐渐成了麻木,她只觉得自己的臀部黏黏糊糊的,眼前更是一片漆黑起来。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蜿蜒流下,混合着泪水,湿了她的衣襟。
渐渐地她连嘶鸣的力气都没有了,如同一滩烂泥静静的挨打,气息也变得越发虚弱起来。
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突然一道欣长俊逸的影子映入她的眼帘中,如同谪仙一般,将濒临死亡的她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