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明眸低垂着,双手不停的绞动着手中的帕子,她当真是后悔了!原本以为当上了少奶奶就能过她梦寐以求的日子,想不到她却硬生生的把自己推入了火坑,这种憋屈的日子若是过得太久,就连寿命也会少去几年。
阴慕华炙热的眸中划过恨铁不成钢的火焰,不说暗地里,起码明面上,都家上上下下都对那位姨娘有了足够的爱护尊敬,再看看这位冒牌的大少奶奶,不但被人厌弃,甚至差点被人当成了达成目的的踏脚板。
两两比较之下,她觉得自己的脑壳又开始发疼了,柔荑抬起揉着抽痛的眉心。
“月姑娘您可不能有事,现在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见她神色痛苦,小蝶的心立刻悬了起来,明眸中渐渐氤氲雾气,上下左右的滚动着,却不是担心她,而是担心自己的后半生。
阴慕华咬紧牙关,死死锁住了痛苦的闷哼声,过了良久,那股欲裂的疼痛这才消散。
颤抖的柔荑缓缓放下,她虚弱的抬眸,杏眸流转,划过阴鸷的冷笑:“有时候得到什么,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天下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
小蝶抿唇蹙眉,明眸楚楚,犹若受惊的小鹿:“什么代价?”
眼下,她已无退路!
脚后就是万丈悬崖,万一不小心失足,便会跌个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只要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宁愿付诸。
见她目色坚定,阴慕华也没有再卖关子:“你的荣华富贵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
冰霜般的声音当头笼罩,将她的四肢百骸全都动了起来,让人无法动弹。
明眸微缩,似有犹豫,贝齿用力咬着粉唇,思考了很久,终究用力点头。
“好!”
刚刚说完,小蝶就在屋内翻箱倒柜,却没有找到一柄利刃,她害怕这个难得的机会又会悄悄溜走,情急之下,拔下了垂髻上尖锐的鎏金簪递到了阴慕华的面前。
她的眸是那样的坚定,却又缓缓流淌着些许恐惧。
阴慕华浅笑的接过了簪子,绕到了小蝶的身后,踮足重新为她插上发簪。
冰冷如灵蛇般的藕臂从乌发上渐渐挪下,落到了她略显僵硬的肩膀上,又缓缓游到了她的脖颈上摩挲了几下,忽然眉间一蹙,嫌弃的收回了柔荑。
“小侯爷是受到了惊吓,有古法曰割肉作为药引,加入一定的药材,用血烹煮之后便可以成为救命良方,虽然这一切都是愚昧举动,但是现在你也不妨愚昧一次,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这点血肉你不会舍不得吧。”
清冷的声音充满着蛊惑,她低头只顾擦拭着自己的纤纤玉手,也不管对方究竟答不答应,这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也没有什么坏处,她不过就是无聊的要紧,想要帮帮这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黑色的瞳孔微微缩紧,散去了曾经遮挡眸前的一层尘埃:“需要多少血和多少肉?”
“不多,只需意思意思就可以了,真正能够救人的又不是你的血肉。”袅袅身姿缓缓蹲下,霎时从翘头履中掏出了一柄手指长短的匕首,“这些日子我的身子骨不好,不能受到一丝的血腥味,所以这件事情还得有你自己去完成,至于割什么地方的肉,要放多少的血,全凭你自己的心思。”
冰冷的手微颤的接过了这个雕纹奇特的匕首,眸中微露诧异,从一开始她就知晓,这个女子其实并不简单,而父亲派她前来,名义上是照顾新娘子,其实却是有着别的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着实难以揣测,但是凭她的直觉,这个目的一定不简单,甚至和父亲的勃勃野心有关。
在房门即将阖上的那一刹那,她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对方的眼神是那样的诡异阴沉。
颤抖的手握着匕首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试图要找寻一个好一点的位置。
这把小刀藏在对方的鞋子里,也有可能已经钝了,若是不锋利的话,自己岂不是要受极大地痛楚。
指间丝丝疼痛将她的神绪拉了回来,头颅微垂,瞧见指腹上细长的伤口以及刀锋上的血液,立刻打消了心中的犹豫。
做出准备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自己的胳膊划拉下去。
利刃嵌入藕臂,锥心之痛让她的手在发抖着,贝齿用力咬着青灰一片的唇,一鼓作气,划拉下来一块铜板薄厚、柳叶大小的肉,伴随着血液一同落到了瓷碗中。
额上沁出豆大细密的冷汗,剧烈的疼痛让她觉得体温逐渐消散,寒冷感骤然爬上娇躯,侵蚀着她的灵魂。
不行……现在是重要的时刻,她一定不能倒下去!
既然都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就一定要获得成功。
她紧咬下唇,不让自己的痛苦之声溢出牙关,片刻功夫也仿佛过了万年时光,她终于等到血液与碗口齐平的那一刹那。
小蝶扯起了桌上干净的白布条,缠绕着自己的伤口,很快它就被血液浸湿染成一片暗红。
她再也受不了了,眼前一黑,訇然倒地。
无力的羽睫微微颤动着,逐渐合上,遮挡了最后一丝和煦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