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赏钱的轿夫立刻露出了两颗黄色的大板牙,笑得花枝乱颤,他们在府中呆了多年,自然是认识这位老太太身边的红人的,如今又见她对戴着帷帽的女子恭恭敬敬的,都对其起了好奇心。
对于他们红果果的打量,阴慕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而是优雅的钻入了轿子中。
得了吩咐的轿夫们也不敢怠慢,只待她坐稳了这才将轿子抬起。
这一路上也是抬得很稳,她甚至没有感到任何的晕眩与不适。
就算不用吩咐,冬娘也知道京都哪家的绣品最好,于是将她抬到了聚醇街上,红袖绣坊就落坐在这个繁华的街道上。
轿子停了下来,她缓缓走出,却是走到了另一座刚刚新开的绣坊。
冬娘赶紧解释:“论绣工的话,还是红袖绣坊的绣品细腻,样式也新鲜。”
“我自然是相信嬷嬷的,只是一个门庭如市,一个门庭冷清,自然是要到客人多的地方去瞧瞧,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呢。”
不顾冬娘反对,她赶紧走进了热闹的店铺里,来来往往的人们没有做挑选,很快就选定了绣品。
真是奇怪,这绣坊不是应该是夫人小姐们喜欢来的地方吗?这里到很是怪异,只有三三两两的女眷,来往的男子倒是很多,或老或少,却都拥有同一个特点——有钱,非富即贵。
阴慕华只需粗略的扫一眼,就知道这里面的绣品有多么的普通,做工有多么的粗糙,这里每一位客人穿的衣服上的花纹都比它们细腻,可这些人却像是得了宝似的,掏出了比市值还要高的银子,将这些粗糙的绣品买了回去,个个还喜上眉梢的,仿佛捡了什么大便宜。
她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所以才会出现了幻觉。
她揣着好奇心将素手探到了绣品上,上面的花鸟绒绣让她微微一颤,玉葱指不觉的蜷缩起来。
那种毛绒绒的手感,仿佛就是真的一样,她又想起了都家的那些人皮,不禁毛骨悚然。
眸光发出的异色让一旁的冬娘很是担忧,附耳询问:“大小姐,莫不是身子不爽?”
“冬娘你经验丰富,可知道这个是用什么做的吗?”冰冷的素手执起有些粗糙的手,将它按在了绣面上。
冬娘眼皮一跳,眼中冒出了惊诧的光辉:“这是翠鸟的毛,这家的掌柜的还真是突发奇想,竟然把翠鸟的毛和绣线捻和在一起,只是绣工实在是太差了,倒是浪费了一番奇思妙想。”
阴慕华的眉宇拧的更紧了,就算想法新鲜,可是也不至于一下子抢走了那些个客人。
她凝神静静的看着那片绣片,好似发现了什么,眼前突然一亮。
她刚刚回过神来,就有一张惨白干枯的手凑了上去,抢走了这片并蒂缠枝花鸟纹的绣片。
“这片绣片已有客人预定了,若小姐您喜欢的话,可以看看其他的。”
阴冷的声音窜入耳中,让她微微一颤,在怎么掩饰,可是她还是闻出来了,那股独一无二的味道。
“我能见见你家掌柜的嘛?”虽然只是臆测,但是她真的很紧张,手指不停的颤抖着,她害怕自己所见的真相。
小厮犹豫了一会儿,当看到她悬挂腰间的荷包时,却突然答应了:“我家掌柜的在二楼暖阁,不过只能请一个人上去。”
阴慕华抿唇点头,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就下来。”
“小姐还是尚未出阁的千金,如今贸然上去,恐怕不妥。”
放在以前的确是不妥,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有一个力量在推搡她的背脊,拉扯她的双腿,催促着她要赶紧上去,或许在那里能够得到答案。
至于冬娘的劝诫,她是完全没有听进去,迈开僵直的双足,异常艰难的爬上了二楼。
暖阁紧闭的房门被打开,暖流突然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看来里面的人的确是犯了沉疴旧疾。
一旁侍立的娇媚婢女似乎是雕像,对于她的进入完全没有一点异动。
素手颤抖抬起,撩起了珠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放在炭火上的铜吊子,药香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真没想到,你会来。”
低沉的声音从帷幔后传来,侍立一旁的丫鬟立刻撩开了重重帷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