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船舷之上,手中轻轻抓住他的衣角,唐忆站在她身边,水蓝色的耳坠轻轻晃动着。当那悠扬婉转的乐声响起,整片银白的天地间,便仿佛仅剩了那乐声,在宽广的江面上,远远地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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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忆当初学习乐曲,除了唱歌跳舞之外,演奏方面主要便是学的笛子跟钢琴,原本还被安排过学萧,不过被那名老师否决掉了。
“学了这么多东西了,也得让孩子喘喘气……何况吹萧那种事情,女人会就行了,阿忆正常得很,又不会……唔,不用学了。”
那名老师多才多艺,对于萧也是精通得很,唐忆当时便纳闷为什么萧适合女人学,而为什么适合女人学的东西老师却也学了。几年之后,当那名老师因为谋杀其男友新娘而被判刑的消息突然传出,他才蓦地觉察出其中的含义,所带来的,也只能是摇头不已的苦笑了。
不过,总的来说,笛子与钢琴是他花了好大力气去练习的东西,至于魔术、观星则纯属小道。然而从今天下午表演的反应看来,那曲《梅花三弄》虽然给大家带来了震撼,但终究不如一些简单魔术更能吸引人,平民喜欢的是通俗的表演,而不是曲高和寡的音乐。
这样一来,或许流行音乐和街舞会受欢迎?不过也难,这两样表演都得有人配合才行……
整个下午他都在想着这些事情,傍晚时分与小雪去船舱吃过简单的饭菜,正准备回房,却见一个人从门外跑了进来,正是那个戴眼镜的小姑娘。
“哈,请问一下,这里有谁懂得博学的吗?”
那小姑娘对着船舱里正在用餐的众人询问,却没有人回答,其中许多人显然是不明白。那小姑娘沮丧地扶了扶眼镜,待看到唐忆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笑着跑了过来。
“你好,请问你懂得博学吗?”
“呃,博学嘛……”唐忆笑了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东西芙尔娜曾经跟他说起过,这里所谓的博学,其实是一门相当驳杂的学问,不同于发展了几千年的魔法、武技和炼金术,博学的兴起不过百年,其范围诸如研究魔法的理论,考证远古的历史,简单来说,知识面很广的人便能称为博学家,但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分支,则是研究数字与图形以及简单的机械,如果对照以唐忆心中的知识,便是几何与物理的初步。问题在于,他并不明白这个世界的所谓博学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因此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了他的表情,那女孩却仿佛找到了答案,笑着拉起了唐忆的一只手:“看你的样子,一定是会啦。没关系,懂的不多没关系,你快跟我来吧。”
小女孩拉起了唐忆,唐忆也自然拉起了小雪,待到走出舱门,唐忆方才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和妻子还有事情要做呢。”
“啊。”那小女孩回过头来,面上露出恳求的神色,“拜托啦,拜托啦,这船上的人都不懂博学,我都快被那个老头子烦死啦。还好妈妈告诉我能够吹出那样的音乐来的人一定很有修养,叫我来碰碰运气,结果你果然懂,你可能是这艘船上唯一一个能帮我的人啦,求求你了,帮帮忙啦。”
那女孩的样子很是可爱,唐忆听得她母亲竟能听懂笛音,也有了些兴趣,口中问道:“你还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哦,是这样的啦,这次去望海城玩时,妈妈给我找了个博学论的老师,说是要教我。其实博学论我本来就学得很好了嘛,那个老头子不学无术,还没有我厉害呢,可惜妈妈不懂博学,我每天跟那老头争辩她都不占在我这边。我就说要跟那老头比试一下,所以总得找个裁判才好啊,你既然懂博学,就算不厉害,也总能看得出来谁更强,来啦,帮帮我啦,你的年纪跟我差不多,一定能理解我的苦衷的对不对?老头子好烦人的耶!”
“呵呵,我的年纪跟你差不多……”看着她故做老成的模样,唐忆不由得笑了出来,不过相对于一个老头子,的确是可以这样说啦。他笑着点了点头,先将小雪送回了房间。
“阿忆,早些回来哦。”小雪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小声说道。
“到床上等我好了,应该不用多久的。”
“恩,我会洗得香喷喷的。”
两人话别完毕,只见等在一旁那小女孩做出了个鬼脸:“大人好恶心。”
“呵呵。”这小姑娘性格活泼,唐忆有些喜欢,“告诉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克丽斯汀娜。”女孩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回过头来说道,“跟你说过啦,人家没那么小啦!你呢?你叫什么?”
“我……”唐忆想了一下,“我叫阿尔,阿尔•雷撒督克。”
唐忆或者阿忆这个名字没准沃尔家的人已经知道,他也就只能给自己取个假名。因为阿忆像是阿一,因此他便取阿二的谐音为自己取了个这样的名字,至于雷撒督克这个姓氏却忘了什么时候听过,只是因为比较顺口,这时便用上了。
“哦,阿尔……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尔啦。”
“该叫哥哥。”
“就叫阿尔!阿尔阿尔阿尔阿尔阿尔……”
那女孩嚷着将唐忆带上了船的第二层,果然,她便是住在上面的贵族。二楼之上守卫森严,船舱里长长地排开了十多名士兵,他们在中间的一个房间前推门进去,小姑娘克丽斯汀娜首先冲了进去:“妈妈妈妈,我把人家请过来了哦,妈妈,他叫阿尔,你可以叫他雷撒督克先生啦,他果然懂博学哦。耶?那老头呢?趁我下去找人就逃跑掉了吗?”
房间很大很暖,布置得豪华而精美,一侧挂着厚厚的帘幕,分出了另一个空间,看来便是卧室的样子,随着克丽斯汀娜的喊声,一名身着连衣长裙、有着棕褐色头发的女子便从里面走了出来,这女子面上带着白色的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身材曼妙有致,气质雍容大方,比之偶尔也有着不拘小节地方的索菲亚子爵夫人来,这位夫人算得上是一名标准的贵族。只是从第一眼的观感上看来,她绝对不像是一位有着这么大女儿的母亲。
“原来是雷撒督克先生,克娜给你添麻烦了吧。请坐。”那位夫人的声音听来柔和优雅,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温暖的感觉。唐忆行了个在索菲亚那里学来的贵族礼,在一旁的一张沙发上坐下。克丽斯汀娜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找那个“折磨人”的老头子,那贵族夫人说道:“我叫凯瑟琳•威恩,雷撒督克先生可以叫我凯瑟琳。请问先生是贵族吗?”
“哦,不是的,威恩夫人。”
名叫凯瑟琳的女子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如同吧台般的木柜后停下:“地方简陋,只准备了果汁,雷撒督克先生不介意吧。”待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她才拿出两只杯子,从一只瓷瓶中倒出新鲜的果汁,“您今天的表演很吸引人呢,特别是后面的那段乐曲,即使比之贞女之誓恐怕都未有逊色。”
她的语气暖暖的,却没有追问他的来历和其他,令得唐忆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股温暖的感觉,凯瑟琳将果汁在他面前的小几上放下。走到一旁拿起一串项链与一只镯子,往上一套,松开之时,镯子已经挂在了项链上,看来比唐忆竟还要熟练几分:“还有魔术,真的是很有趣的技巧哦。”
“呵,一些取巧的简单手法而已,见笑了。”
“哪里,虽然只是简单手法,要想出来可是不简单呢。”
几句交谈间,克丽斯汀娜已经叫着一名老头冲了进来,那老头满头白须白发,看来颇有学问,眼神却有些高傲,名叫斯坦利•威弗尔,在凯瑟琳为两人介绍时,目光中对唐忆颇为不屑。
这样的情绪倒是可以理解的,唐忆只是一笑置之,反正他来是为了做裁判,比赛中尽量公正就好了。却见克丽斯汀娜从一旁的柜子里搬出一叠羊皮纸,一瓶墨水与两支羽毛笔,在旁边的大桌子上放下:“这样好了,阿忆,你是裁判,就让你先出个题目,让我们来解,等到我们解完了再互相出题,一直到有人解不出来为止,怎么样?”
她口中在问唐忆,眼睛却挑衅地望着那名叫斯坦利的老头,唐忆笑了笑,自己出题,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程度该怎么出?他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样……这样不好吧,我只是做裁判……”
“没关系,小朋友你就出一个好了。”说话的却是那老头,眼中不屑地望着唐忆,显然看出了他的心虚,有些怀疑他是否真有博学论的知识。唐忆不免有些尴尬,事实上克丽斯汀娜之所以会提出这个建议,也是认为唐忆的水平最低,让他出题两人大概都能解出来,也好探探对方的底。眼见唐忆这样的神情,走过来小声说道:“阿尔,你不是不会吧?”神情颇有些紧张。
唐忆是她叫来的人,要是唐忆是个草包,她自然也没有面子,那老头却是轻轻一笑。唐忆沉吟半晌,拿起羽毛笔,暗想出道简单的题就好了,反正他们解出来了自己也不会没面子。
拿起了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毕竟这个世界的文字他根本不懂,又想了一会儿,方才问道:“这个……什么叫直角你们知道吧?呃……看,桌子的这样的角就叫直角……”
“当然知道啦,你当我们是弱智吗?快写啦。”克丽斯汀娜跳着抗议起来,斯坦力又是不屑的一声冷哼,显然是把唐忆当白痴了,倒是那凯瑟琳在一旁侥有兴致地看着,她不懂博学知识,只当是看戏了。
唐忆叹口气,耸了耸肩,随手在羊皮纸上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直角三角形来:“呐,这个角是直角,如果这条直角边长度是三,这条直角边长度是四,要你们推算,这条斜边长度是多少?怎么样?”
他的话一出,对面两个人都皱起了眉头,唐忆心想:勾三股四弦五,最简单的几何定律,应该难不倒人了吧。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许画出来用尺子量啊!”
“好啦好啦,既然是推断,自然是不能用尺子量的啦……虽然从没看到过这样的题目,但是看我大展身手吧。”克丽斯汀娜挥了挥手,随后,眉头又皱了起来,转头望了望斯坦利,他的眉头皱得比自己可深多啦,简直可以把老虎夹死在里面。当即笑了笑,埋头苦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