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不过是地狱

你傲天大哥那么冷酷，他是个真汉子，男人中的男人。”

    男人中的男人？

    傲风惊奇地眨眨眼，心中更加期待这个让苏雅妈妈评价如此之高的老爹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形象了。

    来到宽敞的祠堂之内，傲风的心境终于平复下来，墨祁向护堂武士交待了几句，他们便打开了前方供奉的传讯台，片刻之后，传讯台之上，一副巨大的平面图像慢慢浮现出来，有些像是电视屏幕。

    图像中央铺着豹皮的长椅上，坐着一名看上去约在二十五六岁身着墨色长衫的男子。

    该男子极其俊美，身材修长，一头黑色长发随意地在脑后一束，直直拖到地上，甚是优雅。他温和不失威严，眉眼中透着一股淡淡的上位者的压力，唇角的微笑却令人感觉如沐春风，总体一瞧，傲风心中就知道，这必定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这样的人，柔和之时会让你觉得亲切无比，发起怒来也能够转眼让你下地狱，作为朋友固然不错，作为敌人必会让人头疼万分。

    他就是墨帝，放逐之地唯一的剑之大领主，墨九君。

    “见过墨帝大人！”傲风三人同时见礼道，面对如此强者，傲风心中也很钦佩。

    “你们来了。”墨帝的神色甚是温和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傲风身上，又有些惊讶：“云城主不是说‘外孙女’么，你怎么……”

    云轻鸿离去之后，傲风就恢复了男装打扮，她对他的承诺她会一直记着，以此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却努力，鞭策自己成长，始终要记着她的敌人有多么强大，始终记着她的目标。

    口头上，傲风不愿意提及云轻鸿，便随口轻笑道：“墨帝大人，我的女装打扮太显眼了，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北境那种地方更不能惹人注目，否则再有一百条命只怕也不够死的。”

    墨帝闻言欣赏地一笑，赞叹道：“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小家伙，以你的容貌若是女子装束必然绝色倾城，你却并不贪恋这种美丽，足见你心性成稳。你的顾虑很对，北境是弱肉强食之地，小村镇被强盗洗劫之时，不乏掳掠女子的事情发生。你身上的那件铠甲最好也不要外露，一件高阶幻器的吸引力可不小，杀人夺宝在这里实属平常，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谁也不能保证时时警惕不出一点纰漏。”

    “多谢墨帝大人提醒，傲风谨记在心。”傲风谨慎地应道。

    在光芒大陆不怕有人眼红，因为她的实力处在巅峰，根本不用畏惧谁，可北境便不同了，有很多比她强大的人存在。那里地域极广，人口众多，炼器师稀少，大部分神阶强者没有幻器，穿着精美战甲招摇过市必须有相当的实力和势力，否则无异于找死。

    墨帝又笑了笑，继续说道：“另外，我再给你个建议，进入北境以后不要急于游历，先在你传送过来的附近找个小城镇或是小村庄休息半年到一年，静心修炼。因为你初入北境之时，身体对灵气浓度的突然加剧异常敏感，那时候修炼的速度最快，连门槛突破都很容易，过了一个适应期便会慢上许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别错过了。”

    得到提醒，傲风再次感激地点了点头，墨帝会对自己说这些话，已是对她极大地看好了，便是他自己的后代，估计也就随意交待一两句。

    不过傲风现在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左顾右盼了一会，忍不住出言问道：“墨帝大人，恕我冒昧，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能让我父亲接通通讯了？我很想见见他，和他说几句话。”

    “呵，真是个孝顺的小家伙，秦朔老弟知道会很开心的。”墨帝失笑，但却摇了摇头：“不过你现在是见不到他了，前阵子北境发生了一件大事，好几位大领主齐齐挺军南方天王领，你父亲也出发了，我去红枫领找他却扑了个空。”

    “南方天王领？”傲风皱了皱眉，惊道：“我父亲到南方来了么？那……我不是正好可以去找他？”

    “不，小家伙，你最好不要去。”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凝重，墨帝略带严肃地说道：“你现在的实力，我听云城主略略提及过，到达神帝级行走北境没有太大的问题，来到北方找我或是到你父亲的领地不难，但还不能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参与此事的，起码得拥有领主级的力量，因为连你父亲那样的大领主也会趋之若鹜，到时候天王领鱼龙混杂，汇聚很多很多的强者，那些都是目前的你招惹不起的，其中不乏嗜杀成性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稍有不慎丢掉性命，岂不冤枉。”

    傲风惊讶动容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轰动？”

    墨帝淡淡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这是放逐之地的一个传说，天显异象，古老的地下城便会苏醒，勇士们集齐四块上古和氏璧，地下城的通道即将开启，当地下城的封印破解，新的君王就会诞生。你也许还不知道在我北境成为君王的意义吧？我告诉你，由于位面压制，诸神的灵气浓度比我们这里要高上一层台阶，北境的大领主到达诸神大陆，只要修炼时间足够，就能突破成为君王，这是前往诸神大陆的先辈留下的准确信息。”

    傲风灵机一动，冲口而出：“那么说，在北境成为君王，到达诸神之后经过足够时间就一定能成为大君王？”

    “没错，正是如此。”墨帝长长叹息一声：“成为大君王，实在太困难了，十万年前诸神大陆便有八位大君王，十万年后的今天，仍旧只有八位，十万年中不乏天才人物出现，可他们终究还是止步不前。”

    “那层壁障，人力几乎无法打破，所以停留在北境的大领主们，都是希望能等到这个传说降临。只可惜，数万年来一点动静也没有，和氏璧倒是有两块出土，被人们争来抢去，成了权力的象征，不过因为时间太漫长，大家都觉得传说终究是传说，所以很多大领主无奈离去。”

    “直到前三个月，突有一道擎天之光冲破苍穹，北境之中领主级以上的人物全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光柱，那是我们根本无法抗衡甚至无法想象的可怕力量。在那同时，四块和氏璧也在小范围放出一股强烈的能量，而我手中正好有一块，所以我很清楚这个消息，接下来的北境，只怕会迎来一个暴动时期啊。”

    安静地听着墨帝的叙述，傲风心中的惊讶却越来越大，三个月前？那不正好是自己破解幻神能源封印的时候？莫非这个地下城，就是秦非雨所说的那个地下城不成？

    虽说不清楚这此城是否彼城，但傲风却是不会放弃任何变强的机会，嘴上不说，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前去一探的念头。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充满危险，但别忘了，她还是一名上古驯兽师，到那时候只要找个大型团体，展示一下自己的驯兽能力，不怕没有人收留，凭借驯兽和炼器任意一个方面，她也完全能够找到强大的靠山。

    思索了一下，傲风又问：“墨帝陛下，我父亲来到南方这天王领大约要多久呢？他回去又要多久？若是我去找他，会不会也扑个空？”

    想了一想，墨帝答道：“北境地广，从红枫岭到天王领即使直线行路，以领主的速度也要一年左右，中途未必没有变故，说不定他们还没到那儿，和氏璧已经被人给夺走了，以你的速度，从南到北恐怕要走个三五年，应该不用担心这一点。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先来我神剑领，我的领地和他的隔着不远，秦朔老弟一回来就会得到你的消息。”

    “多谢墨帝大人的好意，到得北境若能功成名就，我一定会去拜访您。”傲风微微俯身说道，语气中却有着一股隐隐的傲气。

    只有功成名就之时，她才会去和墨帝这等顶层的强者接触，傲风说的是拜访而不是投靠，凭借自身历练的信念相当坚定。

    不卑不亢，自信却不自负。

    墨帝自然也听出来了，目中欣赏之意更重，淡淡笑道：“真是个好强的小家伙，虎父无犬子，你不愧是秦朔这个震撼北境的红衣大领主的孩子！好吧，我承认我喜欢你这性子，也当是我卖给秦朔老弟一个人情。等一会儿我会将我神剑领核心人员才能得到的特殊标志和北境的大致地图传输到祠堂内的一枚传讯宝珠上，你将宝珠随身携带，标志外放，遇到危险之时就拿出来，相信没几个人会不给我墨九君的面子。”

    傲风闻言不由得一愣，旁边的苏雅夫人和墨祁也是一阵惊讶，没想到墨帝竟这么看重傲风。

    这记录了墨帝灵魂印记的传讯灵宝珠，当初他留下的也就几颗，用一颗少一颗，可以说是放逐之地的“通行证”“保命符”。便是皇族自己，墨帝都没有赏赐过几次，唯数百年前的一名极具天赋的人物，才得到过一颗。

    光凭墨帝此时的态度和言谈，便能了解到墨帝在北境的地位，他拥有一块象征北境至高权力的和氏璧，可想而知，神剑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势力，他们的核心成员，给普通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妄动。

    反应过来，傲风就明白这东西的珍贵了，心中惊喜的同时连忙再次道谢。

    “不必谢我，其实我这也是在拉拢关系，你如今的实力比我当初在光芒大陆时强得多，不用多少年，你会变得比你父亲还恐怖，到时你们父女联手，这北境的天恐怕就要变了，我可不想和查机他们俩一样。”墨帝不紧不慢地轻轻笑道。

    “墨帝大人放心，傲风绝不是忘恩负义之徒，相信我父亲也不是。”傲风明白他的意思，肯定地笑道。

    墨帝这种直来直去的“拉拢”，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他的处事恰到好处，无怪到哪里都能成为一方霸主。

    “那我倒希望这一天快点儿到来，毕竟这北境现在共有九大领主，数百诸侯割据，实在是有些多啊。”墨帝话中有话地叹道。

    傲风眸光微动，唇角微扬：“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前能保持平衡只是因为没人搅乱一池水，可如今和氏璧出土，地下城将启，利益冲突之下，几百诸侯磕磕碰碰，剩下的恐怕就不多了。”

    墨帝闻言黑眸一亮，拍掌笑道：“有趣，你比你父亲有趣多了！我现在是真有些期待你的到来了！”

    从卡亚帝国出来，傲风很快就返回了死亡山岭，北境如今事态紧急，她不能再拖延前去的时间了。

    死亡山岭的黑雾沼泽已完全被傲风用神力法阵封锁笼罩，划出一大片的区域供给死亡山岭外面的自由城捕捉魔兽，性质和皇家围猎场差不多。洛星城搬迁到黑雾沼泽中心的岛屿之上，紧靠次元之门，傲风前阵子还把四大家族的中央高塔改造一番，使之聚灵作用更加强烈，然后“扛”了过来……

    现在黑雾诅咒已经消除，整个沼泽的平面下陷许多，岛屿的面积足足扩大了几十倍，足够建城，而蓝修选择这里建城也有他的目的——通过次元之门内的传送阵，派遣精英子弟前往诸神大陆，为未来打下根基。

    这天的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岛屿上空已布满了人。

    一大群大陆最顶尖的强者聚集在这儿，包括蓝修，雷御风，秦傲天，融洛，方逆，月冰颜，秦鼎等等亲朋好友，连远在云中城的云擎苍和游走四方的蓝天涯也赶了过来，专程为傲风送行。

    一杯酒，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傲风身披一件黑色长袍，长长的黑发在轻风的吹拂下随意摆舞，宛如当年十五六岁年少轻狂行走大陆时候的打扮。不同的是，那俊美的脸庞变得相当成熟，修长的身姿透着飘逸洒脱，伴随着一步步的成长，如今的她，颇有一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感觉。

    “老师，你们真的决定了吗？”手中握着酒杯，傲风轻声问道。

    “傲风，我们当然已经决定了，你走之后我们也会立刻启程。”回答她的不是蓝修，而是面带笑意看着她的融洛：“你就放心去吧，我们愿为你先行开路，一定会在诸神开创出一片天地，等待你的到来。”

    就在刚刚，蓝修告诉傲风，他打算带领融洛等几名炼化了上古神魂的强者先行一步，趁着她前往北境之时，先去诸神大陆，替她发展一些势力出来，等到她前往诸神的时候，可以直接去找他们。

    姬咏兄弟和穆棠当日回去以后就立刻传来了讯息，那传送阵的所在点，竟是一处颇为偏僻的山谷，一定范围之内只有一些小型城镇，离着凤凰谷和兽王领又不远，可以随时请来云弑天和姬咏俩兄弟帮忙照顾，于是就动了在那边打下地基发展的念头。

    诸神大陆高手虽多，却没有放逐之地那么混乱不堪，建立势力未必需要武力。

    傲风和云轻鸿出行之前曾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能源赐福，包括云轻鸿在内，他们都已开始修炼幻神诀，由于半路出家，还需慢慢熟悉，但驯化一些比自己低级的魔兽，已是不在话下。

    上古幻师，最不缺的就是魔兽，他们也就打算靠这个发家，去笼络关系发展网络顺便在诸神大陆修炼。

    雷御风笑道：“傲风，如今的我们与你的差距越来越大，跟着你帮不了你什么忙，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要你照顾，而且你去找到你父亲就该前往诸神了，你一个人行动也更方便些。我们得趁着还能做些事情赶紧做，免得你这家伙又一个人包揽了。”

    傲风转头问秦傲天：“大哥，你不和我去一起看看父亲么？”

    秦傲天温和地笑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摸摸傲风的脑袋，缓缓说道：“大哥不急，反正父亲迟早要来诸神大陆的，我在诸神等着你们，小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尽快找到父亲，有父亲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秦傲天说的很平静，傲风却在他眼中看见了一抹怀念，心底微酸，他不是不想陪着自己前去，只是不希望成为她的累赘，北境那种危险丛生的地方，她若是多分心照顾谁，就多几分危险。

    傲风最大的弱点就是她的亲人，万一有人拿住他们作为要挟那就糟了，即使有风云府，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里面不出来，那和不在傲风身边有什么区别？

    “这样也好，有弑天和姬咏他们照顾，我也比较放心。”傲风微微点头，又提醒道：“诸神大陆虽说没有北境那么危机重重，可那里高手更多，想要壮大起来绝不容易，而且我很担心他们原位面的上古幻师会觉察到你们，对你们不利，你们行事一定要加倍小心才行。”

    蓝修微笑道：“傲风，我们又不是孩子，怎么做我们有分寸，你只管去吧，老师保证不会让你失望，只要你一天没有到来，我们就不会有一天放松警惕。你只要记着，不管多少年我们都会等你，不要急躁，神的寿命近乎无限，我们有的是时间。”

    以蓝修的手段，自然可以做得天衣无缝，傲风也就不再挂心。

    “大家，保重！”目光一点一点掠过众人的脸庞，傲风重重说道。

    “傲风，你也要保重。”众人同样深深看着他，眼眶有些湿润。

    傲风忽的再次一举酒杯，斟满，淡然笑道：“再见是未来的开始，今日的离别，是为了未来的重逢。”

    众人一愣，也齐齐轻笑出声：“是啊，为了未来的重逢！”

    仰首饮尽杯中酒，傲风终于转身，向着北方的天空飞去，那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

    这是一个征途的结束，也是另一个征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