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的心理障碍吗?”
林翔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慢慢点了点头。
障碍,每一个人都有,就看你如何面对。
索斯比亚、费迪南德、魔爪、骷髅骑士团……它们都是自己必须打倒的对手、敌人。
不知为什么,林翔忽然想起克劳德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远离红色共和军,远远离开他们。”
共和军……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势力呢?
…… 苍影城,是一个建立在旧时代废墟上的城市。
这里曾经遭受过核弹攻击,属于人类无法居住的重度辐射区域。不过,由于城市内部建造有反辐射力场,射线对人体的威胁也被降到最低点。
维持力场运转需要消耗大量能源,苍影城之所以能够存在,得益于建立在附近海岸上的一座潮汐电站。除了维持力场,产出的能源还必须满足净化城内居民日常饮用水、照明、食品加工等方面的要求。 因此,尽管苍影城所在旧时代废墟相当庞大,但实际可供居住的抗辐射区域却非常有限,仅仅只占到相当于旧城区不到二十分之一的面积。
虽然拥有庞大的占地面积和密集林立的建筑,苍影城的居民数量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多。这里只有两万余人,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庞大建筑群为人们提供了足够的住宅,却无法满足他们在其它方面更多的需要。
比如,水。
临海,却没有水喝。听起来似乎很滑稽,但这却是几乎所有东部海岸城市和定居点都必须面临的最大难题。
维持一个城市存在的关键,是电力。
在旧时代,东部沿海属于开发程度较高的人口密集地区。这里拥有繁荣的文明和商业网络,是整个国家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正因为如此,战争爆发后,这里也成为被核弹头集中攻击的重点区域。
没有防辐射装置产生的能量场,苍影城所有居民都会暴露在超过承受极限的辐射威胁之下,而能够用于净化水体的电力,最多只能满足三万人的需求。
尽管位置临海,拥有异常丰富的食物资源,但是笼罩在城市周边数万平方公里的重度辐射区域,却把那些想要进入城市的流民彻底阻拦在外。在没有高浓度抗辐射药剂的情况下,擅自进入重辐射区无异于自杀。缺少大型运输工具的城内居民也无法与外界进行贸易,只能困守在空旷、庞大的废墟中默默终老。
…… 望着辐射探测器上那根偏朝扇面显示屏右侧方向,仿佛被红色区域牢牢吸附住,丝毫没有任何动弹的细长指针,林翔不由得慢慢皱紧了眉。
这里距离苍影城已经不远,可是从土壤当中测到的辐射含量,足足超过隐月城三百一十六倍。
由于体内病毒产生变异,林翔对辐射全无感觉。小队成员在得到他的血液对身体进行全面改造,融合了部分基因后,对辐射的抵抗力也大幅上升。即便是molly这种刚刚加入城卫军,服用强化药剂时间不超过一个月的新兵,同样对辐射具有远超常人的抵抗能力。
伯尼和妮莉雅则不同,虹湾镇周边虽然也是污染严重的辐射区,但是以小镇为中心,直径大约十余公里的范围,却属于射线含量低下的轻度辐射区域。一旦离开,体质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他们必须每天都按时服用抗性药剂。
离开隐月城的时候,林翔早已做好了充分准备。车上的食物、弹药、电池足够维持两个多月的消耗,药品方面的储量也很充裕。退一步说,即便真的出现抗性药剂耗尽的情况,林翔也会用自己的血对这两个年轻人进行改造。
…… 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仿佛用散乱积木胡乱搭建起来的不规则线条。弯弯曲曲,高矮不一,在青灰色的天空映衬下,仿佛怪兽口中的牙齿,令人心悸。
这是一座宏伟的城市。
生活在资源匮乏的废土,新生代人类很难理解旧时代祖先究竟是如何创造出如此辉煌伟大的文明。他们无法想象建立一座城市究竟要花费何等巨量的物资。即便脑海里拥有被灌输的科技思维概念,他们仍然不明白旧时代人类这种近乎浪费的行为。当然,他们并不认为祖先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只是在废墟里拼命寻找古旧书籍和一切可供研究的资料。旧时代把这种行为叫作“考古”。现在,则称之为“寻找失落的文明”。
一条宽度超过三十米的高速公路,从西南方向把苍影城与荒野连接在一起。通往城外方向的路面上,挤挤挨挨簇满了数以万计的车辆残骸。它们大多只剩下残破的车架,橡胶制成的轮胎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面上,漆面斑驳的外壳早已无法分辨原来的颜色,散乱的零件和各种不同类型的胶管、容器堆得到处都是。透过破碎的车窗玻璃和敞开的车门,可以看到车厢里凌乱的人类骸骨。有些保持着死亡前的姿势,有些则被变异生物啃得面目全非。它们的颜色像堆满辐射云的天空一样灰。也许,永远都会保持下去。
弯曲变形的中央隔离栏把公路分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与离开城市方向水泄不通的拥挤截然不同,进入城市方向的路面空旷得几乎找不到任何杂物。时间虽然能够抹去残留在世界上的一切痕迹,然而看到眼前如此震撼的这一幕,任何人都能清楚的想象出——当年末日降临的一刹那,居住在旧时代城市里的人们,是在何等恐惧、焦急、绝望的情况下,抛弃拥有的一切,疯狂逃离。
踩下刹车,越野车缓缓停在公路中央。神情冷肃的林翔推开车门,跨过隔离栏,爬上一辆门头上印着“中国南方旅游公司”几个模糊文字的金龙大巴车顶,默默站立着。
公路,蜿蜒绵长。
拥挤的车流仿佛一条用无数机械零件拼成的巨蛇,奄奄一息趴在路面上,看不到头,也找不到尾。
微微闭上双眼,半仰着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风,还有从天空徐徐飘落,在脸上迅速溶化雪片带来的冰冷。
林翔仿佛又回到了近一个世纪前的那个世界。
咆哮的汽车引擎轰鸣,震耳欲聋刺耳喇叭声,男人在咒骂中拳脚相向,浑身是血老人的哭喊,瘫坐在地上女人绝望无助的哀求,还有孩子在无数腿脚践踏之下发出的凄厉惨叫……最终,所有的嘈杂混乱,都被天空中那团突然出现,炽热和亮度比太阳还要强烈的光,彻底、永远吞没。
眼睛里慢慢出现一团温热的潮湿,视线里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当眼眶再也无法容纳酸涩的液体,只能任由它们顺着脸庞滚落的时候,被泪水挤压得摇晃莹动的景物,也重新恢复原有的清澈与透明。
这个世界,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活着,是一种幸运。
可是当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独自守护着空旷与孤独的时候,只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悲伤。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嘉嘉,有朋友,还有……隐月城。”
风,吹散了只有林翔自己能够听见的低语,把它们高高卷上天空,钻入云端,飘散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