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伊索让他给逗乐了,呵呵笑道:“这只是戏剧中的象征,人们因为回答不出谜题而失去生命,女妖也因为答案揭晓而跳下悬崖。”
梅丹佐解释道:“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仍然觉得那女妖是神经病。假如让我来写这出戏,绝对不会这么写!”
伊索笑出了声:“所以你成不了剧作家,你就是梅丹佐。你明明看出这戏在写什么,只是自己觉得不舒服而已,与剧作家无关。梅丹佐啊,你要记住——你是你,女妖是女妖。”
梅丹佐也笑道:“是啊,我看懂那剧作家在说什么了,神谕既预示了结果也是推动悲剧的成因,俄狄浦斯在抗争恰恰也在推动悲剧的发生。但是伊索啊,我们能不能讨论另外一种可能?其实那个老国王想对抗神谕很简单,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阿波罗的预言失败。”
伊索:“哦,什么办法?”
梅丹佐:“老国王要是真的那么果决,不想让神谕应验,他就抹脖子自尽呗!肯定轮不着他儿子再来杀他,我看那阿波罗还怎么蹦跶?”
伊索抓住梅丹佐的胳膊差点没笑断气,过了好半天才好气又好笑道:“这是你所谓的对抗,自以为聪明,却是他的认输与逃避。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虽然没有像神谕中所说被自己的儿子所杀,却仍然因为神谕中‘子弑父’的预言而死。”
梅丹佐也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那咱就换个办法,干脆不理会神谕,又能如何?”
伊索不笑了,眯起眼睛沉吟道:“这仍是未知的结果。神谕只是预言而已,并没告诉老国王预言会怎样应验,是老国王自己做出了选择。……梅丹佐,你有个毛病,很严重的毛病!要知道你只是一个看戏的人,那老国王并不是你,他自不可能符合你的想当然。你只适合演戏耍给别人看,不是一个合适的观众与评论者。
这出戏里面阿波罗为何会降下那样的神谕?而老国王为何又要抛弃自己的幼子?是因为老国王年轻时曾劫掠过另一位国王的儿子,因此受到了神灵的诅咒。他抛弃幼子是出于恐惧,如果真想抹脖子自尽的话,早就抹脖子了,还能轮到你来啰嗦?”
若是别人对梅丹佐这么说话,梅丹佐或许会生气,但伊索与他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梅丹佐也只是呵呵笑。
这两人的谈话,观众席中的阿蒙也听见了,不由得暗自苦笑。梅丹佐身为九级神使,其法力强大并不在其他人之下,但阿蒙心理很清楚,自己的这位门徒恐怕会是伊甸园中众门徒中最后一个超脱永生的,如果他能有这个幸运的话。
舞台上的剧目渐渐进入了高潮,俄狄浦斯终于获知将自己从小养大的父母并非他的亲生父母,而自己在路上所杀死的人便是忒拜城邦的先王、他的亲生父亲。一切真相大白后,王后自尽,俄狄浦斯从王后的尸体上摘下两只金别针,刺瞎了自己的双眼。
那舞台上的演员喊道:“我曾经不清楚我是谁,但是阿波罗知道!那些造成了这一切的人包括神灵,他们知道!”
在俄狄浦斯刺瞎双眼的同时,他也看见了答案,正如阿波罗神殿墙壁上的那句话,他知道了自己是谁。这时,阿蒙身后有一个男子感慨道:“神灵的意志何在呢?它并没有超越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之上,而是包含在其中。所谓的神谕以及人们的选择的背后,都包含着一种绝对精神。所谓神灵也只是事物变化的一个部分,如果它真的存在。”
旁边又有一个年轻人说道:“你知道吗?这出戏是我的老师写的!”
感慨者惊讶道:“哦?你是索福克里斯的学生!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答道:“我叫莎士比亚,你呢?”
感慨者答道:“我叫黑格尔。这出戏既然是你老师的作品,请问您又是怎么看的呢?”
莎士比亚若有所思道:“老师写的是神话故事,阿波罗的神谕贯穿始终,同时构成起因与结局。但它是人间的故事,故事中的阿波罗无所谓是不是神灵。黑格尔,你也可以做出那样的预言,如果故事中的国王把它当做神谕的话。决定这一切事情发生的根由,还是人性本身;当俄狄浦斯面对女妖时所回答的谜题,就是老师给出的答案。”
黑格尔饶有兴致的追问道:“你跟随索福克里斯先生学习戏剧,请问有没有自己想写的作品呢,又对什么样的神话感兴趣?”
莎士比亚:“我最近在研究埃居的神话,自己也想写一出戏剧。”
黑格尔:“是关于阿蒙神的传说吗?”
莎士比亚摇头道:“不,是关于伊西丝、奥西里斯、赛特、荷鲁斯的传说。”
黑格尔:“你想怎么写,荷鲁斯复仇记?”
莎士比亚摇头道:“不,人们在传说神话时,往往并没有把它们只当做神灵的故事。人们口中的神灵,也是在揭示种种人性的源流。它完全可以在某个人间王国中发生,难道我们没有见过吗?——国王的弟弟谋害了国王篡夺了王位,年轻的王子终于发现了真相企图复仇。人性决定了人们自己会做出的选择,故事也会有不同的演绎方式。”
黑格尔呵呵一笑:“这出戏一定很精彩,祝你早日写出来,我等着欣赏!——照你所说,这一切事情的发生根由,还是人性本身,它决定了人们会做出的选择。但我们把目光投向更深邃的星空,其实不论人们思考出怎样的答案,都在不断追求一个终极的目标。
而那些答案不论你发不发现,其实早就存在着。万事万物的规律就是客观存在的意志,它决定了世上一切事物的存在方式。人们心目中的神灵也无非如此,世界便是它存在的本身,展现在人们面前就看你能发现多少。”
莎士比亚愣了愣,随即很感兴趣的说道:“你的思考很有创见,甚至惊人而大胆,使我想起了老师的另一位学生,他叫弗洛伊德。他可能与你在寻找同一类的东西,但他研究的目标与我一样都是人。他认为有一种内在的本能驱动力,是人的一切行为根由,纷繁世事抽丝剥茧,都可以从中得到解释。”
黑格尔微微一皱眉:“哦,从远方撒冷城来的那个弗洛伊德吗?原来他也成了索福克里斯的学生。那么他是否解释了人内在驱动力从何而来?与之互动的这个世界所有的运转变化,又服从怎样的规律?”
莎士比亚笑了笑:“你和他本人才能谈的更清楚,他也在后排看戏,正好散场了,不如一起去找家酒馆喝杯酒吧。”
黑格尔欣然点头道:“好的,边喝边聊!”
戏剧散场了,莎士比亚与黑格尔叫上后排看戏的弗洛伊德,一起去喝酒。
听见这番谈话的阿蒙,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就像前天他在雅伦娜神殿的广场上,面对巴门尼德诘问的问答——人们在质疑神灵的同时,也在假设神灵。他们在质疑神灵的是怎样的存在,同时也等于在思考自己的存在。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剧场中的人群散去,文森特卜已经不见了。阿蒙本还想散场后也找他去喝杯酒好好聊聊呢,看来只好等明天了,文森特卜应该还会来看戏。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