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种很折磨的体验,外头一会拍门一会拍窗,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又什么都看不见,而未知往往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这一刻,床铺上挤在一起的麦苏图他们,不由想到了卡玛的恐怖死状,昨晚的卡玛是不是也经历了跟他们一样的遭遇,所以才会死得那么惨?
卡玛是不是在极度恐惧和无助中,也曾向他们求助过,试图叫醒过他们?可他们睡得太死了,没有一个人醒来帮助他,直到魔鬼走进房子吊死了他……
人越是恐惧,身体越是忍不住打寒颤,脑子全是在想着各种可怕画面,这是人面对死亡时的本能恐惧,就连胆子最大的麦苏图都害怕得脸色苍白,再没有心思嘲笑别人胆小。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阿帕阿塔救救我,我害怕!阿帕阿塔我好害怕!”有人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吓得哭出声,房子里开始飘散出尿骚味,有人被吓得尿在被子里,但是这个时候大家都自身难保了,没人去嘲笑被吓尿的人。
或许是因为没人开门开窗的原因,房子外的动静突然消停,黑夜一下子变得太安静,让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时的时间过得很漫长,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头传来急促脚步声。
砰砰,外头响起拍门声,还有商队老板克热木的急促喊声:“快出来,大家快出来,着火了着火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放火把客栈给点燃了!”
“客栈烧起来了!”
“大家都快出来!”
“火已经烧到这边了!”
克热木的拍门声越走越远,似乎正在一间间客房拍门喊过去。
外头不止有克热木拍门声,还有大胡子几人的拍门声,走廊里开始响起杂乱急促的跑步声,还有很多人的惊呼求救声音,到处都在喊着火了着火了。
听着外头混乱动静,房子里的十人都惊恐睁大目光,他们通过门缝看到外面果然有火光在燃烧,大火已经烧到他们的房门外,再不跑就要真来不及了。
“走廊里的声音越来越少了,会不会是大家把我们忘记了,不来救我们了?”有人开始着急喊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会不会真的要被烧死?”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要不要也跑出去时,门外再次传来克热木的急促拍门声:“里面有人吗,麦苏图?多利库?安多?如果有人被困在里面打不开门就喊一声,我马上去找人来救你们!”
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自己名字,多利库再也不管那么多了,他很怕死,怕被魔鬼杀死,也怕亲眼看着自己皮肤和衣服黏连在一起的慢慢烧死,他连滚带爬的就要下床去开门:“老板,我,我是多利库,我们都在房子里,你别走你等等我,我这就马上开门跟你走!我多利库不想被烧死在这里!”
不管别人怎么阻拦,多利库都坚持要开门,哭着喊着他不想被大火烧死,眼看多利库马上就要摸到门了,气急了的麦苏图直接啪啪几个大耳瓜子把多利库抽懵。
“你是白痴吗!”
“快点清醒过来!”
“如果外头喊我们开门的人真是老板,如果外面真的发生大火,晋安道长的磨刀声音怎么可能一直还在!”
“忘了晋安道长怎么说的吗,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一直待到白天天亮再开门!”
麦苏图乘机又狠狠抽了多利库几个耳光,虽然抽得手疼,但内心隐隐带着解气与过瘾,妈的,总算是报仇了。
他越想越解气,还要再给多利库几个大耳瓜子,及时被多利库喊住:“别打了别打了,麦苏图你疯了吗!我不开门就是了!你打下去就要死人了!”
被连甩几个耳光,多利库已经清醒,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惊醒过来。
镪——
镪——
外头的磨刀声至始至终都在不紧不慢响着,从没有中断过。
麦苏图说得很对,假如客栈真发生大火,晋安道长为什么不急于逃命,反而依旧在不紧不慢的磨刀!
“晋安道长说过一句话,叫请魔鬼容易送魔鬼难,肯定是外头的魔鬼想欺骗我们开门,只要我们不开门,魔鬼就进不来!”麦苏图安慰大家。
……
……
镪——
镪——
年轻道士依旧大马金刀的坐在客栈门口,对着磨刀石在磨手里的长刀,百家灯火熄灭,人们都已经熟睡的月羌城里显得格外静谧,漆黑,磨刀声在空旷黑夜里传出很远。
忽然。
漆黑街头传来慌张脚步声,一名身罩黑袍,头裹黑巾,全身只剩下只露出手跟眼睛,穿着保守,看不出身材曲线的高个女子,像是正在被身后什么东西追赶,她在月光下急匆匆赶夜路,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被黑夜无限拉长的狭长街道,眼神里流露出慌张表情。
当她路过客栈,路过半夜坐在门口磨刀的年轻道士时,她诧异看一眼对方。
那黑袍黑巾女人只是诧异多看一眼年轻道士,便继续急匆匆走远,就在她刚走过年轻道士时,忽然,叮的一声脆响,一只很值钱的金戒指掉落在地,最后滚到年轻道士脚边。
女人仿佛没留意到自己丢了东西,很快走远,消失在漆黑街道的尽头。
但女人走远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她一路低头寻找,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她一路找到还在客栈门口磨刀的年轻道士,神色带着点不安和犹豫,最后终于鼓起勇气的轻声问道:“道,道长,你刚才有看到我掉落的一枚戒指吗?”
她的口音并不是纯正康定国汉人语言,带着很浓重的鼻音,有些字说得模糊不清。
女人连问三四遍后,年轻道士这才终于从不停磨刀中抬起头,他举起手中的长刀,指尖轻弹了下赤色刀身,镪,有赤虹从刀身上迸发而出,似一轮大日红晕,又似一轮高温火浪,在空气中震荡开一圈如水纹涟漪,耀目刺眼。
那名全身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顿时骇然失色。
“终于磨好刀。”
“砍起人来应该不会卡在骨头缝里。”
年轻道士手持长刀对着空气连斩几下,然后面色冷峻看向面前女人,声音冰冷说道:“你说你掉了枚戒指,是左手掉的还是右手掉的?”
“什,什么!”女人下意识的把两只手都藏在袍子里,眼里闪现一丝惊惧。
她发觉眼前的汉人道士有点不对劲。
年轻道士依旧在举刀挥砍空气,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说道:“我猜你昨天掉的是左手手镯,今天掉的是右手戒指。”
“你猜你明天会不会掉脖子上的脑袋?”
当说到最后,晋安终于抬起头,目光闪动冷光,没有感情,平静直视向眼前高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