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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博带着人来了。
他近前低声道:“你还敢来?”
贾平安无语,“为何不敢来?”
“老夫骂许敬宗只是哄他们,可谁都不是傻子,国子监诸学被扣下钱粮,而算学却多了不少,你以为自己的小心思别人看不到?还敢来国子监……”
几个助教鼻息咻咻的盯着贾平安,其中一人戟指贾平安,“武阳侯,拦截我国子监钱粮的可是你?”
韩玮低声道:“这是肖立,大儒也!”
大儒就大儒吧,你还也个什么?
再说了,大儒何其多……就和后世去唱歌一样,门子见到客人就喊:老板好。那些妹纸见到客人也会喊老板。
哪有那么多老板?
不过是吹捧而已。
贾平安淡淡的道:“国子监的钱粮不够?”
这人竟然承认了?
肖立气得浑身轻颤,“国子监的钱粮当然不够,再说了,够与不够与你何干?”
一群老斑鸠!
贾平安笑道:“那些钱粮何来?都是民脂民膏,你说与我何干?你等把民脂民膏理所当然的收入囊中,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与你何干。那我今日要告诉你等,此等事与天下人息息相关。”
“无耻!”
叫骂的是杨定远,此人上次在百骑抓捕人犯时被王琦请来镇场子,结果被陈宝当场镇压。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上次你是为了王琦出面寻我的错处,今日再来,可见是诚心和我为敌。我与你有仇?”
杨定远骂道:“奸贼!”
这就是套路。
你和他说道理,他骂你是奸贼。你和他说道理,他骂你……就这么循环。你要是再批驳他,他就倒地打滚,说什么打压……
一句话,这个天下就我有理,我站在云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你们懂我的就该跟随我,不懂的都是傻逼,脑子有问题。
“泼妇骂街!”
贾平安轻蔑的道。
杨定远刚想叫骂,贾平安说道:“国子监的钱粮果真不够?为何我听闻国子监的钱粮有余,只是助教们喜欢聚会,聚会就喜欢请些女妓来作陪……这等日子过的好生安逸,可钱谁出?”
杨定远一怔。
肖博盯着他,“住口!”
杨定远不忿,刚想说话,身边有同僚低声道:“你特娘的也吃喝不少,还敢说。”
连肖立都偃旗息鼓了。
“钱谁出的?”
贾平安再问。
没人应声。
“这钱该不该给?”
贾平安问道。
肖立突然说道:“你那格物乃是蛊惑人心的学问,可是出自于墨家?当年墨家蛊惑了多少人……”
这也是套路。
你揪住了他们的错处后,他们会避而不谈,迅速抓住你的其它问题……不管是不是问题,先找到一个点喷你。
随后你必然会和他们辩驳,好了,成功转换了话题,他们再度占据主动。
一句话:我们从不犯错。
在这个民智未开的时代,这样的套路让人无从招架,所以许多人名声大噪,实际上内里一包糠。
贾平安轻蔑的道:“墨家至少能打造器物,发明器物。你等能发明什么?除去皓首穷经之外,你等还能做些什么?”
他进了教室。
“今日我给你等说说格物。”
守着儒学没错,钻研儒学没错,错就错在打压其它学说。
“何为格物?新学把这门学问叫做物理,不过你等都知晓,当年新学被百般打压,无奈之下只能取一个靠拢儒学的名字以求存。”
学问的打压和厮杀并无二致,实际上争夺的是垄断权。发展到了后来,宗教也在厮杀,依旧是要垄断。
“……他们想垄断学问,但为何打压?因为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于是便借助帝王朝堂之力,驱赶打压百家学问。”
“奸贼,你不得好死!”
外面杨定远戟指喝骂。
“撒比!”
让对手愤怒是贾平安最喜欢的事儿,“可这是大唐!”
儒学在大唐的兴起源于武媚大兴科举,在此之前,连李治都对儒学嗤之以鼻。
“有人说新学无用,那我想请问,儒学何用?”贾平安淡淡的道:“就说物理,今日我正好想给你等做个试验。”
炉子弄进来,一根铁棍和一个铁套子,贾平安叫了学生上来,“你来试试把这根棍子捅进去。”
学生试了试,“武阳侯,这棍子大了,套子小了,进不去。”
连续几个学生测试都不行。
贾平安把铁套放在炉子里加热,趁着空闲拿了一个瓷瓶,又拿了一个鸡蛋。
“你等看好。”
他弄了酒精进去点燃,随后把鸡蛋剥壳后放在瓶子口上。
“我会让鸡蛋自己挤进去。”
“武阳侯,鸡蛋大了许多,不能吧?”
这个肉眼都能看出来的巨大差距,你在忽悠我们呢?
外面有助教笑道:“这是想把咱们当傻子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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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有人惊讶。
众人看去,就见那鸡蛋竟然动了。
呲溜!
鸡蛋竟然进去了。
“这……”
边上旁观的几个学生目瞪口呆。
“你等来试试。”
试验的过程很简单,一个学生照着做,鸡蛋果然进去了。
“这是为何?”
贾平安看了外面的杨定远一眼,“杨助教可知晓?”
杨定远冷笑道:“戏法罢了,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不懂的东西你们都喜欢说什么戏法罢了。”
贾平安捧腹大笑。
“这叫做负压!”
贾平安拿起瓷瓶说道:“我先用酒精进去燃烧,里面形成负压,负压和外界的气压不同,这时候只要你把鸡蛋放在瓶口,负压自然会把鸡蛋吸进去……”
他再测试了一次,这次是弄了几个鸡蛋。
呯呯呯……啪!
鸡蛋吸得太快了,竟然把瓷瓶的瓶底撞破了。
一群人目瞪口呆。
“这只是一部分。”
贾平安把烧红的铁套夹出来放在地上,随后用铁棍去套……
“进去了!”
“竟然轻松就进去了。”
贾平安用铁棍穿进去,把铁套挑起来。
众人不禁惊呼。
贾平安看着杨定远,“这可是戏法?”
杨定远冷笑,“自然是。”
“但凡不懂的东西你等都说是戏法,如今说是戏法,以后就会说是邪门歪道……”
“不懂装懂!”贾平安觉得自己和这等人说道理真的跌份。
“竖子无礼!”肖立须发斑白,“这等小事也能为学问?”
呵呵!
贾平安不禁笑了,“那你以为什么东西能成为学问?教人如何做人的就是学问,其它的都是臭狗屎?
我就想问问,你等学了做人多年,对家国可有裨益?
谁在为国厮杀?谁在为国耕种,谁在为国打造兵器……你等能做什么?”
肖立朗声道:“我等可教授天下人。何为人?要从学问中去学,知晓了道理才是人,否则与禽兽何异?”
贾平安不禁失笑,“一个简单的事儿非得要弄得如此大张旗鼓。什么做人的学问?人人都去琢磨这个,谁去琢磨如何厮杀,如何耕种……做人有那么复杂?告知世人道理就好,却非得要把这些道理弄的复杂无比,让人看着云山雾罩……
于是你等就觉着自己成了神灵,俯瞰众生……别人会被你等骗了,可在贾某的眼中,所谓的儒学不过是一门学问罢了,非得要无限拔高,为何?”
全民学儒学,学了干啥?
后续儒学没办法前进了,因为先贤的话就那么多,就那么一个意思……一群人考据,分析,添加自己的理解……皓首穷经,然后某一日他们发现撞墙了,前方空荡荡的,再也没了路。
可他们会与时俱进啊!
于是儒学哲学化就开始了……
人人都是哲学家,人人都被儒学的那一套束缚在那个圈子里:君君臣臣!
看看整个中原,所有的读书人都是哲学家,何其的蔚为壮观?
他看着肖立,说道:“这只是你等为了自抬身价的把戏而已!”
娘的!
一门学问罢了,可偏生成了一国的国学。随后不断的更新……每一代都有学者去琢磨,去更新,一句话能给你整出一本书来,不,一本书都研究不透这句话……
先贤有知大概也会满脸懵逼:老夫就那么一句话而已,值当你们这些后人如此的疯狂吗?
这是学问?
鸡儿!
贾平安冷冷的道:“这不是学问,这是卖弄!”
炸了!
杨定远指着贾平安,心中狂喜,“你竟敢亵渎儒学!”
肖立气得浑身打颤,“你……你不当人子,当……当天诛地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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