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到姜融奋力吸气后,周山象诧异的道:“他这是要哭?”
邵鹏脸颊抽搐,“差不多吧。”
到了贾家门外,随行的李敬业拍门,“开门!”
“凶神恶煞的,陈冬,来!”
门打开,陈冬笑道:“是李郎君。”
杜贺笑的和一只刚下蛋的老母鸡一般,“见过李郎君。”
李敬业侧身恭迎。
马车下面摆放了凳子,还垫着布。
杜贺心想这是谁?
公主?
可公主来贾家就和串门似的,哪里会弄这个阵仗。
而且公主也不能让千牛卫随行护驾。
“皇后慢些。”
杜贺浑身一颤,“退后!都退后!”
陈冬早就退到了边上,杜贺颤声道:“快!去后院禀告郎君夫人,快去!”
“去哪?”
武媚下地后就挣脱了搀扶,缓缓进来。
羃?都没戴啊!
众人都把头低下来,仿佛多看一眼就会眼瞎了。
武媚缓缓往后院去。
杜贺赶紧跟在后面,低声道:“皇后,容我去通禀……”
“平安在在做什么?”
呃!
郎君今日该上衙的啊!
贾平安明晃晃的告假,从曲江池回来后不说去销假,反而在家玩耍。
“郎君……郎君在编撰新学。”
“是吗?”武媚淡淡反问。
杜贺笑的就像是风中的蒲公英,“是啊!郎君为此绞尽脑汁……”
“看着他。”
邵鹏回身指指杜贺,“不许他叫喊!”
杜贺委屈,“不敢,不敢呢!”
他被赶到边上蹲着,周围一溜护卫。
王老二和徐小鱼在嘀咕,陈冬几人也在嘀咕,就段出粮依旧眼神呆滞。
武媚进了后院。
看门的侍女捂嘴,那眼睛就像是悬挂在悬崖上的两个鸟蛋,摇摇欲坠。
“皇……”
“住口!”
邵鹏冷着脸。
一进去,院子里一览无余。
地上铺着一床被子,贾昱站在前方,腰间木刀,披风一套,一脸正气凛然。
前方,贾平安在运气,缓缓挥掌。
“看我毁天灭地无敌神功!”
呯!
这一掌在贾昱的胸前停住。
贾昱啊的一声,随即躺倒在被子上。
“阿耶!阿耶!”
另一边有个大木盆,兜兜穿着薄薄的衣裳,急不可耐的跺脚,“快来!”
“来了来了!”
贾平安临走前告诫,“躺好,不许睁开眼睛。”
他过去抱起兜兜,伸手托住她的胸腹,小心翼翼的把她放进水盆里。
“手脚划动,划起来!”
“对,不要急。”
“松手了,哈哈哈哈,阿耶松手了啊!”
兜兜心慌,嚷道:“救命呀!”
“阿耶,好了没?”
贾昱闭着眼睛,觉得自己的重伤应该好了。
“等等!”
贾平安托着小棉袄在水盆里转圈。
“别喝水啊!略微抬着头。”
“看看我闺女,妥妥的游泳天才,回头阿耶教你蝶泳蛙泳自由泳……让你纵横泳坛!”
咦!
阳光呢?
“阴天了?”
贾平安抬头,就看到了武媚。
“阿……阿姐?”
武媚淡淡的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未曾见过有哪个男人这般带孩子,就你一个。你这父亲的威严也不要了,和孩子玩作一团……不担心说话孩子不听?”
贾平安把兜兜抱起来,接过毛巾,一边给她擦拭,一边说道:“阿姐,孩子不是人偶,小时候他们也想有人陪自己玩耍……”
“可童言稚语,如何能玩到一处?”
贾平安诧异的道:“如今他们童言稚语,可等我老了也会糊涂……此刻我不陪他们,他们凭什么要陪老去的我?”
武媚:“……”
“而且孩子最纯真的便是这段岁月,父母不陪着他们,等一晃眼……孩子已经长大懂事了,每日毕恭毕敬的看着很是欣慰……可那不是父子,而是上官和下属。”
“咳咳!”
邵鹏觉得贾平安这番话当真是离经叛道。
“老邵你还别不信。”
贾平安说道:“看看太子,每日阿姐和陛下都抽空陪他,你看看他如今的模样,和父母多亲近?多孝顺?那些和孩子疏远的,有多少亲情?”
大外甥,舅舅又给你助攻一次!
武媚猛地一惊。
是了!
五郎如此孝顺……再看看别人家的孩子,父子之间,甚至是母子之间都是恭谨大于亲情。
必须要重新审视一番怎么带孩子了。
“兜兜,见过皇后!”
贾平安抱着兜兜,左手托住她的脚底,右手抱着腰。
兜兜两手往后甩,低头……
“皇后……见过皇后。”
“聪明的孩子。”
武媚夸赞着,周山象递上礼物。
礼物很不错啊!
贾平安招手,“大郎!”
贾昱起身,“阿耶你说谎!”
咳咳!
邵鹏不禁想笑。
贾平安却认真的道:“阿耶错了。”
当爹的给不懂事的儿子认错?
邵鹏看了贾平安一眼,“武阳侯,威严不在,以后……”
以后要上房揭瓦了。
武媚皱着眉,“平安,莫要溺爱太过了。”
卫无双和苏荷出来,不知是否刚才一起双修了,见到皇后赶紧行礼。
“孩子虽然懵懂,可有一事却不懵懂。何为对错?做错事该如何?”贾平安看了苏荷一眼,这个婆娘一看就是去修炼了,“做父亲的做错了事,为了父亲的威严而不认,甚至是强词夺理,那么孩子长大后会如何?”
贾平安丢下这个问题,“阿姐,外面晒,进去坐坐吧。”
武媚摇头,“你的这一番话颇为离经叛道,不过你这人历来如此。我此来是想问问,当初你随口说土地兼并之事也能解决,该如何解决?”
人渣藤的禀告起作用了。
我是一刀切开血淋淋的,还是婉转些呢?
“都退后。”
武媚轻轻说道。
邵鹏带着人退后。
贾平安说道:“阿姐,土地和人,这是从许久以来延续至今的矛盾,前汉到了末年,人口众多,田地不够,一场天灾就席卷整个大汉。大唐如今也是盛世景象,人口也会越来越多,可土地就那么多,该如何?”
“要命的是大唐是府兵制,有田地就有府兵,田地一旦分完了……阿姐,哪来的府兵?”
“那就只能改为募兵!”
武媚一针见血。
“是啊!可募兵制……”
说句实话,在这个交通不便,联络不便的时代,几千里之外驻军,将领号称节度使,手下人才济济,大军云集……这特娘的就是让人在造反和不造反之间来回横跳。
至于你说什么忠心耿耿……得了吧,忠心耿耿那只是因为诱惑不够,把握不够。
“募兵制,那些将领会成为藩镇,对长安的命令阳奉阴违。甚至……不忍言之事。”
武媚看着他,微微颔首,“你愈发的长进了。”
贾平安下意识的低头,然后失笑。
都多大了,还来摸头杀。
武媚也习惯性的摸摸他的头顶。
“阿姐,土地兼并不能根治。”
武媚点头,“除非杀光了那些权贵豪强,否则土地兼并就无法遏制。”
“但我有几个法子。”
贾平安伸出三根手指头,屈食指,“其一,鼓励商业,收取商税,用商税来减轻农户的赋税。”
“其二,清除隐户。隐户乃是大唐的毒瘤,不清除……以后便会成为不安定的因素。少了隐户,那些兼并的土地只能荒芜。”
“其三,移民……”
武媚摇头,“移民去何处?无处可去。”
为啥看不到南方呢?
“这便是我的第三个想法,逐渐开发南方,五十年后,南方将会是沃野千里!”
武媚叹道:“商税……杯水车薪罢了。”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怎么赚大钱。
“阿姐,那些人赚的盆满钵满,朝中为何不收税?”
盐铁茶专卖贾平安不赞同,那样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可长安城中的东西市每年过手的贸易额是多少?
放眼整个大唐有多少?
此刻的大唐便是世界中心,外藩商人不远万里来贸易……后期那些胡商聚居,规模庞大。
那些商人赚的盆满钵满,但朝中却从未想过正儿八经的收商税。
均田制此刻不可骤然改动,只能等大环境变化后,再徐徐图之。
当商税能抵消租庸调中的调和庸时!
这个大唐将会空前强大!
贾平安的心情也难免兴奋了起来。
“阿姐,无商不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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