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将茶杯放回桌上,而是一直捏在手里,犹豫良久方才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长生皱眉。
“昨日城中起了战事,局势不明,我爹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派人将家中所存金银运走了几车。”倪晨伊说道。
长生没有接话,因为倪晨伊的话明显没有说完。
“我爹的本意是将金银运往安全所在,谁曾想途经杨守信地盘儿时被杨守信给劫了。”倪晨伊说道。
倪晨伊言罢,长生陡然皱眉,杨守信是杨复恭的义子之一,官居庆阳节度使,手里有五万兵马。
对于倪家而言,眼下最大的难题不是自己损失了几车金银,而是这些金银是在杨守信的地盘儿上遭劫的,最要命的是倪家说不清楚这几车金银究竟是被杨守信劫走的,还是倪家故意送给杨守信的。
“此事是不是被人奏禀皇上了?”长生紧张追问。
倪晨伊闭眼点头。
“糟了,这可如何是好,”长生无奈摇头,“此事后果极为严重,别说他很是多疑,即便换成任何一个皇上,也不会相信你们是被劫持的,最主要的是时间太过巧合,城里刚刚发生变故,你们就往外搬运金银,还是运往阉党控制的庆阳地界。”
“被劫走的金银不过两百万两,”倪晨伊说道,“府中银库里还有现银六百万两,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全部捐给朝廷充作军饷。”
“现在不是钱的问题了,”长生站立起身,往复踱步,“以皇上的心性,一定会怀疑你们的忠诚,即便这笔钱真的是被杨守信劫持了,他也会痛恨你们没有立场,见势不妙便转移家产。”
倪晨伊不曾接话,长生继续说道,“我之前所看到的那些卷宗里牵扯到倪家的并不多,我也不知道你们此前都做过什么,不过你们敢在皇上身边安插眼线,足见你们的胆子有多大,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皇上如果知道了此事,免不得龙颜大怒。”
“你也知道这几年我一直待在龙虎山,很多事情并不知情。”倪晨伊摇头。
“你爹是什么意思?你这次过来是你自己要过来,还是你爹让你来的?”长生问道。
“我爹想知道你的态度。”倪晨伊说道。
长生坐回座位,沉吟思虑,片刻过后出言说道,“如果只是这两百万两,皇上虽然心中不满,应该还不至于动你们,但如果再有其他事情,那就不好说了,我的权力越来越大,他肯定对我也不放心,如果他手里真有足够的罪证和把柄,很可能会逼我做出选择。”
倪晨伊没有接话。
长生本想埋怨倪倬昨日不该往外运送金银,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似昨天那种情况,换成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掌控了神策军和卫戍军的阉党会最终落败,倪倬也是在赌,但这次倪倬押宝押错了。
长生深深呼吸,稳定情绪,转而急切思虑,皇上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曾经试探过他想姓什么,实则在那时候皇上就已经对龙虎山和倪家有所忌惮了,而今阉党已经落败,去了心腹大患,皇上很可能会秋后算账,大肆清洗,这一点通过皇上对待罪臣的态度就能看出端倪,除了他在奏折里提到过名字的那些,剩下的一律斩首,一个也没留。
皇上之所以卖自己这么大的面子,极有可能是为了降恩示好,以示信任和器重,接下来很可能会逼他大义灭亲,处置倪家,以表忠诚。
见长生眉头紧锁,倪晨伊出言说道,“我此番过来并非向你求助,只是与你说明情况,让你心中有数。”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可能保不住你们的家产,却能保住你们的性命。”长生沉声说道。
“大唐没救了,倘若有朝一日朝廷真要拿我们,你跟不跟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