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灭蝗（1）

舜受天地祥瑞？

    嫉妒、仇恨、怨念，如野草般在圣帝之子的道心之中生长、泛滥。

    周围凡人，却依然不觉。

    依然以为，穷奇依旧是那个可以被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神明。

    在舜接过了圣帝之位的那一天。

    穷奇也接受了命运的馈赠。

    祂吞下了那团从九幽深处出现的血肉，也将自己的血肉一口口撕碎了吞下去。

    在嫉妒、仇恨、愤懑之中，圣帝之子，吞噬了自己。

    当穷奇死去的刹那，从祂的尸骸中，诞生了道统之孽，成为了承载颛顼时代，一切罪孽与因果的容器。

    也是在那一刻，穷奇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祂在一开始，就是一个道具。

    在祂出生的那一天，祂就被认为是不详之子。

    祂的父亲，那位人族的共主，圣帝少昊氏在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一点。

    但他没有掐死穷奇，而是留下了这个不详之子。

    冰冷无情的将之改造成了容器。

    一个道具，一个用来承载人族文明发展过程中的孽障、污秽的道具。

    所以，那些祂自以为的‘憎恨’、‘怨念’、‘愤懑’、‘仇恨’。

    并非祂自己主动生出的。

    而是算计的一环。

    一切都是设计出来的。

    包括祂的人生，祂的朋友，祂的妻子……

    那些挫折，那些屈辱，那些痛苦……

    都是设计出来的！

    在无尽愤怒中，穷奇最后一点善念，被燃烧殆尽，成为了祂仇恨与怨毒的养分！

    也将祂改造成了凶孽！

    第一头凶孽！

    第一个道统的敌人！

    从此，对人族的憎恨与怨念，从此成为了祂唯一的欲望。

    毁灭人族！

    三界不需要人族！

    于是，祂在诞生的那一日，将无尽蛊虫，洒向了那曾经的圣帝之子，曾守护无数年的人族土地。

    顺便，祂吃掉了自己曾珍爱、宝爱的一切。

    朋友、妻子、故旧……

    撕咬着他们的血肉，痛饮着他们的痛苦。

    那一日，凶孽穷奇真正的诞生了！

    从此不死不灭，从此与人族文明永恒纠缠！

    也从此永恒痛苦！永远被折磨！

    只有人族的血和痛苦，才能稍稍让祂这扭曲的身躯得以安宁。

    穷奇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从河水中跃出的神明。

    每一个毛孔都在拼命的扩大。

    祂闻着味道，嗅着那功德神躯上的味道。

    “不对……”

    “祂的味道不对！”

    “这个功德真神，与上古的功德真神完全不一样！”

    “祂是一种新类型的神明！”

    “到底是哪位圣人……居然培育出了如此神明！”

    穷奇努力压抑和抗拒着自身的欲望。

    身为凶孽，本不该有理智这种东西。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却让祂不得不培养起理智来。

    为了更好的破坏，也为了尽量晚一点被拍回归墟。

    祂和祂的同伴们，渐渐的学会了‘理智’、‘忍耐’。

    当然，混沌那个家伙，不在此类！

    穷奇屏息凝神，仔细观察着。

    只见那神明祭起一方印信，那印信滴溜溜的悬浮在河面上。

    然后，整条大河都开始沸腾。

    密密麻麻的水族，从水脉中钻出来。

    数量，成千上万！

    让穷奇胆战心惊的是，这些水族的身躯，毫无血光之色，反倒是有着道德之光流转，有些水族的身上隐隐约约还有着些莫名的符号。

    1、2、3、4……+、-、x、÷……

    穷奇看的莫名其妙。

    这些水族，从水脉之中钻出来。

    然后，纷纷显化出原形。

    变化成一条条数丈长的鲤鱼、草鱼、鲫鱼、鳜鱼……

    它们排成队形，在河面上列阵，沿着河道，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将妖蝗群，以水网的方式包围起来。

    让穷奇震惊的是——这些水族，数以万计的水族的鳞甲，竟皆以功德重塑过！

    换而言之，出现在祂面前的这数万水族，竟是一群已经和这个人族道统密切绑定，而且受到了人道认可，正在朝着祥瑞方向演变的水族！

    “这怎么可能？”穷奇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哪怕是在人皇会元的全盛时期。

    人皇杼麾下，也没有一支这样规模的水族！

    纵然，这些水族看上去修为并不高。

    大部分都只是金丹而已，元婴以上修为的寥寥无几。

    但，人族祥瑞就是人族祥瑞！

    哪怕这些水族，还远远未曾成为祥瑞。

    然而，它们的出现，也已经足以让妖蝗难以通过河流，向远方逃遁。

    果然，在穷奇的注视下。

    一小群妖蝗，循着庄稼的气息，正想通过一个河道，前往对岸时。

    几十条排列整齐的水族，就从水下发起了突击。

    它们张开大嘴，以妖力吐出一串水珠。

    水珠准确的集中了那些妖蝗。

    本该免疫一切道法神通的妖蝗，在这些水族的伏击中，一只接一只的落水。

    然后，被这些水族张嘴吞下！

    穷奇的神色，瞬间阴暗起来。

    祂知道原因所在。

    妖蝗是人间因果罪孽所孵化的灾祸。

    然而，那些水族，却是祥瑞化的人族道统成员。

    已经受到人道认可了！

    所以，他们消灭并且吃掉作为道统灾祸、因果孽障化身的妖蝗，在因果逻辑上完全成立！

    人族祥瑞，就是消弭灾祸的。

    祂们是人族道德教化的衍生，是大德大贤感召孕育的圣物。

    亦是正义与光明的化身。

    天生就是和邪祟、凶孽对立的产物！

    人族王师镇暴诛邪时，祥瑞伴随，直接参战的事情，曾经发生过无数次。

    盘庚时代，就有麒麟、凤凰追随人族王师追亡逐北。

    但问题是，所谓祥瑞，都是固定的那几种。

    人皇时代之后，人族祥瑞的数字，就没有再增加过了。

    现在，这些水族是那里冒出来的？

    穷奇还没来得及将这个问题想清楚。

    祂浑身寒毛，就一根根倒立起来。

    远方的天际，一群又一群的妖禽，从云层之中排着整齐队列，一只接一只的俯冲。

    穷奇咽了咽口水。

    祂那惨白的瞳孔，倒映着妖禽群。

    在这些妖禽群体中，有着一些让祂道心惊颤的鸟类。

    雪白的白燕，通体火红的赤雁，洁白无瑕的白雉，扑扇着翅膀的白鸠。

    这些在过去整整三十六万年，哪怕出现一只都会姬周的仙种神裔们奉为上宾，以举国之力供养的祥瑞吉鸟。

    如今成群结队的出现。

    数量，以百为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