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真正主人。
金桂哪里想到,前几日还颇为温和的夫君瞬间就变成了打老婆的渣男?只是此时已嫁进孙家的门,后悔也晚了,且不说娘家管不得夫家的事,就是想管,她家里也没个人能出头跟武官孙绍祖争竞。她被渣夫狠狠拳打脚踢,惨叫连连,可府中下人们受孙绍祖积威日重,谁都不敢来触霉头劝说,受伤的金桂只能在地上翻滚撒泼,换来的是更重的拳脚。
金桂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挨了丈夫打,丢了面子受了罪,最后终究是奈何不得宝蟾,只得勉强忍气吞声,灰溜溜偃旗息鼓了。
事情只怕做开头,自此之后,宝蟾有了后台,拿准金桂对她没办法,越发得意不像话起来,也不再伏低做小,动辄就与金桂吵闹,两人却是棋逢对手,连撕带打地让孙府下人时常看次热闹。
夫妻间的新鲜劲过了后,孙绍祖越发不喜金桂的任性泼辣。宝蟾如此性情,他还觉是个有趣味的辣美人儿,可正房太太这般,他就感到是在冒犯他丈夫的权威了。可怜这夏金桂也是命中夫妻缘浅,在丈夫眼中,竟是只道她越来越惹厌,从此便是有事无事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揍,家暴起来没完没了。金桂越是吵闹,挨打就越是厉害,又不许她回娘家,夏老太太听说此事也无法,也只空自叹息女儿命苦而已。金桂直是被打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见了丈夫就害怕,哪里还敢管孙绍祖的风流事?
孙绍祖见老婆被收拾得唯唯诺诺,心下大以为得计,跟老婆举案齐眉地装君子太累,还是这样用拳头讲话最痛快,现在他爱到哪个丫头房里就到哪里去,随时随地,想跟谁啪就跟谁啪,简直比钻进一群母鸡中的公鸡还爽,直将孙府弄了个乌烟瘴气。
金桂带来的几个丫头先后都被孙绍祖没名没份地收用了,那几个丫头有宝蟾做样子,知道主母奈何不了他们,都只一力地在孙绍祖面前争宠,哪里还有心思伺候金桂?金桂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虽然表面被打怕了,但金桂毕竟不是懦弱良善被打到死也没有反抗意识的迎春,孙绍祖对她的虐待,使她心里充满了恨意,每挨一次打,她的憎恨就增加一分,看着当着她的面就肆无忌惮与丫头行无耻之事的丈夫,她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金桂也渐渐看明白了,娘家是指望不上的,就算她主动犯了七出之条求去,以孙绍祖这般的身份,恐怕是宁愿私下把她打死也绝对不会休妻,只要孙绍祖活着,她这苦日子怕是只有熬到死才得解脱了。说不定能熬到正常死都是奢望,多半是要被这渣男打死!
觑定了这你死我活之局,金桂为了求生便也彻底狠下了心肠。夏家昔年也做过药材生意,金桂未嫁时对药性了解颇多,这时便借口自家生病,张罗着请医抓药地调理身体,慢慢地将几味毒性颇大的药配齐,私下调制好了,找机会悄悄混入孙绍祖的饮食中。
金桂怕露了形迹,毒的分量不敢下多,只让孙绍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不消几个月,原本生龙活虎的壮汉就成了个病秧子。
孙绍祖身体一弱,对着满府的美貌丫头有心无力,只道是自家房中之事行得太多,亏了根本,便日日参汤鹿茸地大补,又请了几个郎中开方子。他官职不高,请不到有真本事的太医,来府里的几个郎中恰都是平庸之辈,哪能想到是中毒了?只把他当作虚症诊治,开了大堆无用的补药,天天都要熬药汤,平白给金桂增加了多次往补药里添料的机会。
其实金桂下毒的手段不算高明,这杀夫之罪,大有事发的可能。但孙绍祖也是行了背运,恰是京里流行了一阵疾疫,他衙门里的同官病倒了好些,也不幸病死了好几个,京城里正是人心惶惶。他这个时候病倒,那症状又与疾疫发作差不多,旁人哪能想到背后另有猫腻?
于是孙绍祖就在妻子不计前嫌地看护下,顺理成章地乘着疾疫的东风病倒卧床,病重了几日便呜呼哀哉。并无人怀疑他的死因,成了寡妇的夏金桂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的命算是保住了。
孙府并没有什么有分量的长辈当家,因此金桂毫无阻力地将宝蟾和几个张扬过分的丫头卖了去,得了个眼前清静。她终是心里有鬼,没敢把这些女子卖入青楼,都一般卖入了寻常殷实人家做填房或是侍妾了,这些丫头因祸得福,各自得了安身立命之地,离开时也算平心静气,对“以德报怨”的金桂倒有几分感激。
金桂打发了看不过眼的几个丫头,剩下的丫头见没了老爷,明白只能看着金桂眼色过日子了,也都对主母越发恭顺听话起来。金桂娘家毕竟是疼她的,见她没了丈夫,她娘心疼得了不得,整天念叨着女儿命苦,时不时便要接她家去住。金桂虽然做了寡妇,这日子却比孙绍祖在时顺心了许多。
金桂本性风流,孙绍祖一死,以前被压下去的那点多情心思就如草木经春,又泛滥了起来。她年轻又没有儿子,若是个普通人家寡妇,改嫁的阻力约莫也不十分大,可惜她毕竟出身大家,孙绍祖又是做过官的,这改嫁之事便不好做了。勉强含忍寂寞苦守一阵子,终是趁了过年时戏班子到她娘家唱戏,与个戏子互相看对了眼,一发天雷勾动地火,私下里做了露水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