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
他忽然想明白了,顾忌身份又如何?这穷乡僻壤,莫非还有人认识自己怎么着?
就算兴王府的人找来,自己大冬天裸奔跳湖的事都做过,在路边坐坐还能有损自己的名望?
或许不拘小节更能赢得兴王府的尊重。
谷憓
“陆先生,我给你的说本和戏本,你都看完了?”朱浩突然没来由问上一句。
唐寅皱眉:“伱说什么?”
朱浩道:“最好早些看完,我那边还有一些教纲什么的,你也看看。”
“教纲??”
唐寅一头雾水。
我跟你谈人生际遇,你跟我谈教纲?
你拿我开涮呢?
朱浩笑道:“陆先生真是健忘,我在船上曾跟你说过,我在王府给世子上课,赢得袁长史的欣赏,而当时我说是你教我的若是你对此毫不知情,教授内容自成体系,回头袁长史问起来,你如何回答?”
唐寅瞬间无语。
船上听朱浩讲那些事时,他全当听笑话,这小子不自量力,吹牛都不打草稿,想让唐某这般见多识广慧眼如炬之人相信,你莫不是猪油蒙了心。
可现在
跟着朱浩进一趟王府,已不再是信心动摇的问题,他更愿意相信朱浩说的全都是真的。
唐寅无奈地苦笑摇头:“你小子,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朱浩道:“秘密多少不重要,能为自己谋取什么更为重要我认识陆先生时,不过是个没开蒙的稚子,读书的机会都要靠别人施舍未来我希望我的命运不被人掌控,我要自行决定我的人生只要这个秘密能帮助我达成目标,便心满意足了。”
唐寅沉默不语。
先前他跟朱浩说人生际遇,朱浩跟他谈什么教纲,现在他想研究朱浩身上的秘密,朱浩就跟他讲人生目标
唐寅站起来,望着夕阳落山后的满天彩霞,“你这番话真不像稚子所言!若真是旁人教的也就罢了,可要是你心中所想,有感而发,那我除了感慨你天纵之才,还得提醒一句
“你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兴王府,只怕将来会失望如今皇帝春秋鼎盛,即便他尚未有子嗣,但日久天长,难道你能在小小安陆窝居几十年?
“即便将来皇帝仍无子嗣,也可在皇室宗亲中挑选继任者,皇位未必会传到兴王府,你所倾注的心血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朱浩难得见到唐寅认真跟他探讨皇位传承问题,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唐寅造访安陆,最终却与兴王府失之交臂,转而去投了宁王,乃是因为唐寅不愿意把赌注下在一个看起来虚无缥缈的希望上。
但朱浩见证过历史,更因为他有远大志向。
朱浩笑呵呵道:“陆先生说话为何如此严肃?我想说的是,我进王府的目标就是为了读书,若兴王世子真如愿窥得权柄,那自然好,即便不能,难道我将来就不能参加科举,有所作为?
“陆先生当初荣登南直隶解元之位,英姿勃发时,可有想过要靠什么王府为自己带来锦绣前程?”
唐寅本想教育一下朱浩,让朱浩有正确的人生观,显得自己有见识,堪为人师。
但听了这番话
脸色立变。
你小子很损知道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跟我唐某人提科举?你不知道科举是我内心多大的伤痛是吧?
不过细琢磨朱浩的话,也算“至理名言”。
天下间的读书人都想科举进仕,以求得功名利禄,哪有一开始就想靠什么王府,玩政治投机的?
道理是这样,但唐寅可不会轻易便接受朱浩的“歪理邪说”。
“想在科举中有作为,恐怕比登天还难!”
唐寅这是在警告朱浩,别以为科举容易,科举进仕那是最理想的结果,不比你取得从龙之功容易。
朱浩摊摊手:“陆先生曾一窥门径,我师从陆先生,也想尝试一把,就算不成,我一边科举一边跟兴王世子搞好关系,不就做了两手准备,拿到了双保险?
“退一步讲,如果真的在学问上无所进益,我弃文从武行不行?我爹好歹是锦衣卫百户,难道我将来就不能在武事上取得成就?”
唐寅听完有点傻眼。
你小子选择可真“多”呀!
又是科举,又是从龙之功,甚至还有你爹给你留下的世袭锦衣卫百户职话说当个锦衣卫百户,对于一般人来说那绝对是“功成名就”。
反观我唐某人
现在不过是流落异乡的落魄读书人,居然好意思跟一个前途似锦的锦衣卫世家子谈论前途?
猪油蒙了心,看不清楚形势的蠢货,恐怕形容的就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