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主,最近你可有与内阁的人,有走动?”
朱浩突然问了一句。
苏熙贵不解,问道:“你是说杨阁老的人?小当家应该知道,黄公一向为杨阁老派系所排斥,认为其与中官来往过密,多有指责之言。黄公一直怕杨阁老掌权后会行打压之举,我一介商贾,怎会与杨阁老的人有往来?”
朱浩道:“丝毫没有?”
“这……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现在文臣中多有互通消息的情况,梁大学士那边有门人,曾与我见过面,问询对时下局势的看法,鄙人并未对其明言,但互相间都认为今年开春后或有大事发生……”
苏熙贵并未遮瞒。
本来苏熙贵作为黄瓒的白手套,黄瓒不在京时,他需要留在京城帮忙张罗,其目的是为了发生大事后,不但不影响如今的官职,最好还能让黄瓒重返京师,出任六部尚书。
在这种情况下,苏熙贵难免会跟朝中核心派系的人有来往和交流。
“梁大学士……”
朱浩重复了一遍。
苏熙贵急忙问道:“可是有所不妥?若不行的话,以后不再见便是。哦对了,最近吏部王尚书那边,倒是多番派人前来问询意见,昨日还曾与其特使聊到深夜,王尚书对于黄公在朝境遇多有唏嘘,曾提及要助黄公回朝执掌户部。”
朱浩再次微微点头。
未置可否。
王琼在陆完下狱后,从兵部尚书任上调任吏部尚书,属正常调动,虽然王琼一向为杨廷和所忌,但其在朝的功劳和威望也并非普通人可比,继任吏部尚书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众望所归”。
但王琼上位未经廷推,自然受人诟病,而王琼在对西北军将行赏赐时,基本就是个傀儡,只听命于皇帝的诏书,这也是被文官集团认定他在兵部时多与中官勾结而不经朝廷制度的“罪证”。
朱浩很清楚,若一切按照历史发展,此时距离王琼下狱“论死”只剩下一个多月时间,属于朱四登基后,杨廷和派系在朱四面前“杀鸡儆猴”的第一个牺牲品,当然最后的结果跟陆完一样,都是罚戍边疆。
不同的是,陆完属于戴罪罚戍,抄家而罪及亲眷,而王琼则是降职戍边,未祸及家人。
王琼算是识相的那种,在大礼议中坚定地站在皇帝一边,终于换来几年后的重新启用。
随着皇帝的病情不明朗,很可能会有大事发生,王琼又很清楚自己在朝中地位尴尬,总不能指望跟江彬站一块儿助其谋逆,如此一来王琼只能拉拢任何与其可能成为盟友的文臣,试图结盟自保。
黄瓒作为同样被杨廷和派系憎恶的官员,自然成为王琼竭力拉拢的对象。
“小当家,您是否有意,与王尚书见上一面?若是以兴王府的名义与之会面的话,就算是王尚书也不能拂了这面子。”苏熙贵问询。
朱浩摇头表示不用。
首先他不能打着兴王府的旗号出来招摇过市,这不符合他的利益。
再者,杨廷和出手惩治名单中,王琼排序太高,在朱四登基初时就被下狠手拿下,那时朱四立足未稳,去保一个在正德朝声名不佳的吏部尚书难度太大,王琼虽然很多事都非出自本心,但其与皇帝身边奸佞过从甚密,也成为其抹不掉的政治污点。
作为公认明朝三重臣之一的王琼,可以跟张居正和于谦并列,此人能力毋庸置疑。
若是以其特殊时代背景下的遭遇,而抹杀掉他一生的功绩,真的很不公平,杨廷和对王琼的打压完全是出自政治报复。
朱浩虽然对王琼的遭遇颇为怜悯,但还没到非要出手相助的地步。
朱浩道:“若是变乱之后,内阁主持大局,只怕黄公在南京,也不得好日子过。”
“啊?”
苏熙贵顿时紧张起来。
这点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黄瓒过去几年为朝廷立下那么多功劳,跟皇帝身边近臣又没过多走动,也没说他的职位影响到谁。
再者,黄瓒到南京为户部尚书还是杨廷和出面保举的,还有黄瓒和苏熙贵早就布局了跟兴王府间的关系……
联系过往种种,不至于一上来就拿黄瓒开刀吧?
但听了朱浩的话,他忽然觉得问题不小。
朱浩道:“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变局出现时,各方势力顾不上南京那边的情况,再便是苏东主近来一定要减少与朝中各方势力的往来,即便王尚书那边,也不要再见了。”
苏熙贵一脸忧愁地点了点头,道:“那就是先将王尚书推出来挡刀……我明白了!”
朱浩都说了,要让朝廷出现变局时,杨廷和顾不上整黄瓒,那就只能先拿王琼来当这个出头鸟,跟王琼扯上关系同样等于是给黄瓒挖坑,可能授人以柄。
苏熙贵这样的聪明人马上就意识到,是该跟王琼割席断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