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
有关安陆的消息,尚未传到京城来,但现在朝廷已将江彬下狱,对于江彬势力的铲除还在进行中。
朝廷已无须再担心江彬手上的遗诏发挥什么作用,当即公告天下,以之前杨廷和草拟的遗诏为准,公布兴王世子朱厚熜为皇位继承人。
如此一来,京师人心迅速安定,都在等朱四抵达京城,正式登基为帝。
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也就此断了心思,直叹小兴王运气好,什么都没做,皇位就砸到头上了。
“……小当家是说,您早就预料到这一切,还写了锦囊给新皇?”
苏熙贵这几天缠着朱浩,等候新皇到京城,自己好去邀功,跟朱浩待在一起,邀功时方便许多。
当得知朱浩早就暗中布置好一切时,苏熙贵心情激动。
朱浩笑笑,轻轻点了点头。
苏熙贵没心思考虑,朱浩为何要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他,对自己可能要被利用都懵然未知,只想着把所有情况都搞清楚。
“小当家前两份锦囊,都只是布置好出发事宜,那最后一份……”苏熙贵自然想知道第三个锦囊的内容。
朱浩起身,来到茶楼窗口的位置,望着外面车水马龙,负手而立,有一种睥睨众生,高高在上的感觉。
“第三份,不过是告诉朱四,进京城时,应当以如何名义……小宗入继大宗,只是杨阁老的一厢情愿,新皇要做的是继统,但不继嗣。”
“啊!?”
苏熙贵着实吃了一惊,“这……初来乍到,连皇位都没坐稳,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一些?”
朱浩道:“现在陛下遗诏都已经公布了,你觉得杨阁老会因为新皇不继嗣,而另选他人来做皇帝?那岂不是说,杨阁老可以随意左右皇帝归属?以他正统文臣的身份,会做这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苏熙贵点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太后那边……”
“太后是太后,一切都要以大行皇帝的遗诏为准,按照法统选定了谁,就无法再行更改,若现在都不努力争取的话,等继位后再提出来,只怕什么都来不及了!”
朱浩道,“而且要以如此方式,跟文臣争,让文臣关注大礼的问题,才无心争权夺利,行那党同伐异之事!”
苏熙贵立即醒悟过来,跟着起身来到窗口,叹道:“小当家真是深谋远虑,看来新皇登基后,京师短时间内不会太安稳……前有江彬等佞臣擅权,后将是文臣把持朝政!”
朱浩侧目望着苏熙贵,笑道:“所以到时候新皇需要在朝中培植自己人,尤其是那些隐身暗处却能帮到他的大臣,到时黄公很可能会成为新皇的左膀右臂!”
“啊?这……呵呵,但愿如此吧!不急,不急,一切等陛下帝位稳固再说……”苏熙贵心中一万个愿意,但嘴上却不能承认。
还要掩饰内心的狂喜。
朱浩的分析有理有据,若是新皇入朝,跟文官连成一线,成为杨廷和控制的傀儡,为了皇位稳固而忍气吞声,唯唯诺诺,苏熙贵才应该感到担心,因为杨廷和控制了皇帝就会对政敌下手。
但若是新皇登基后,一上来就表现出对大礼的执着,跟主流文官利益产生冲突,那时君臣间就会产生嫌隙,虽然算不上多大的矛盾,但杨廷和就不能安心对付政敌。
朱浩的布置,很符合苏熙贵和其背后恩主黄瓒的利益,苏熙贵当然举双手支持。
朱浩又问:“那苏东主和黄公,能为新皇做多少事呢?我是说眼前。”
“这……”
苏熙贵想了想,黄瓒人在南京,而他在京城又没有官身,手上有钱却不知该往哪儿塞,这个忙该怎么帮?
但随即他就明白过来,毕恭毕敬道,“请小当家示下。”
朱浩道:“咱在京城不能闲着,不如先看看哪些人能为新皇所用,诸如私下里跟杨阁老有嫌隙的,比如吏部王尚书的人,或者跟王尚书过从甚密可能会遭遇打压,再便是过去几年因杨阁老而被排挤到南京的同僚……苏东主人脉广泛,暗地里调查一下有哪些人,整理出名单来的话,应该不难吧?”
“哎哟,这怎会难呢?”
苏熙贵一听,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朝中谁跟杨廷和有仇,或者不是杨廷和派系而惨遭打压的,知根知底,很容易就搞清楚。
朱浩笑道:“也不能说容易,只能说为新皇做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苏东主把名单列出来,我暗地里呈送到新皇面前,到时或是大功一件。”
朱浩对于历史很了解,但现在朝中那么多大臣,到底哪些人跟杨廷和不是同一派系,还真需要有一定的人脉和财力支持才能调查清楚。
历史上很难记录一个大臣是否为杨廷和派系,就算后来参与到左顺门事件中的文官,有很多也是被裹挟进去的,并不是说他们一开始就愿意站在杨廷和一边。
有苏熙贵在,把名单列出来,朱浩就可以提前布局,让朱四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必须要提前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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