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是不知道,我进去后,都以为我只是贡监呢,却不知等过个几天我就能拿到官职,我认识几个籍贯徽州的监生,听说他们家里很有钱,说要请我一起去教坊司喝酒,我说叫上先生一起,他们也答应下来了。”
孙孺现在很得意。
举人放官,毕竟要看机缘,有的几年都有可能补不到实缺,而他孙孺上来就得到皇帝关注,点名让他在国子监混个官职。
孙孺觉得,自己在国子监混一段时间资历就可以被委派到地方为知县,圆自己当一方封疆大吏的美梦。
朱浩眯眼:“你居然替我答应下来……什么意思?”
孙孺一脸恭维的笑容:“弟子也想好好孝敬一下先生,请先生给我这个机会吧。”
“教坊司吗……这样,把你师祖还有陆千户也叫上……你来请客!没问题吧?”朱浩道。
孙孺一听瞪大了眼。
虽然以前他不缺钱,但滞留京师这一年多时间,花费巨大,孙家老太太怕他大手大脚惯了,百万家财也不够他挥霍的,已经开始严格控制他的花销,不复初来时那般供他予取予求。
听说要多请几人,他自然觉得荷包捉紧。
“到时你订好位子,我跟你师祖一屋,你跟你那些狐朋狗友爱怎么胡闹由得你,我管不着!”朱浩道。
“哦。”
孙孺心下不情愿,但还是低下头应允。
突然眼睛里有了点小光彩,估计想的是让那些徽州来的监生请客之余,顺带把隔壁朱浩和唐寅那一桌也给请了。
……
……
“怎么突然叫我去教坊司?你知道我最近很忙。”
唐寅嘴上抗拒,但身体力行已在去教坊司的路上。
本来唐寅还想叫上蒋轮,却被朱浩拒绝了。
陆松目前暂时跟着唐寅做事,再加上是朱浩吩咐他同往,不好拒绝,便换上一身便装,带着十几名同样换穿便服的锦衣卫随身保护。
朱浩笑道:“你徒孙请客,不叫上你们,怎好意思宰他一笔?”
唐寅奇道:“他又有银子了吗?”
连唐寅都知道最近孙孺荷包捉紧,朱浩心想,这孙孺还真藏不住事。
京城教坊司,属于带有官方性质的青楼,东四牌楼周围勾栏林立,这里距离国子监和顺天府衙都不远,之前朱浩几人来过,是为孙孺被打之事,这次再来造访心情有所不同,纯粹是为消遣找乐子。
大明教坊司,现实的勾栏,没人讲什么“卖艺不卖身”,但凡教坊司里的女子,即便是待价而沽的“清倌人”,只要出得起钱,都可以留宿。
当然每个女子都明码实价,出来露一脸什么价钱,表演什么价钱,陪酒什么价钱,过夜什么价钱,都列好价格清单供顾客挑选,至于招待的也不是普通百姓,名义上富户是进不来的,但教坊司毕竟是为朝廷赚钱的地方,有钱想进来总有办法,只要找有功名的人陪同,或是办个简单的官牒就行。
但总体来说,教坊司内秩序要比外面民间勾栏好很多。
朱浩几人到教坊司时,一行十几人自然有些碍眼,不过这年头带着家仆来勾栏的并不鲜见。
孙孺过来把预定好的房间安排好,系二楼靠里的单间,地方略显狭窄,但让陆松、朱浩和唐寅三人喝顿酒,点个姑娘唱个小曲什么的完全足够了。
等坐下来后,孙孺便回去招呼那些国子监的徽州监生。
光听隔壁动静就知道很热闹,徽州商贾从弘治年间改盐政粮开中为银开中后,便开始在大明形成一股强大的徽商势力,徽州商人有钱连京城人都知晓,京城也有徽州商会。
教坊司一名老乐师负责招待朱浩这几人。
趁着相当于龟奴身份的老乐师去拿名单时,唐寅好奇问道:“朱浩,你年纪尚幼,今日前来,莫非有事?”
朱浩笑而不语。
等老乐师再回来时,朱浩直接问道:“我听说前吏部部堂妻女也被发配教坊司,老部堂有一孙女,云英未嫁,乃京师人人憧慕的名媛,可能一见?”
唐寅听到这里,突然明白到什么。
陆完下狱,桉卷已转交锦衣卫,朱浩白天顺手翻看宗卷,估计当时就留意到陆完家卷的处置情况,而这个陆完去年在自危时曾想与京师官宦人家联姻,当时或是想保全孙女,将孙女嫁出,若男方有一定背景,可以交罚银而免于妻子充教坊司。
当时陆完还有与朱家联姻,把孙女嫁给朱浩之意,当时被朱浩拒绝。
陆完下狱后,这件事自然没人提了。
朱浩这是为“故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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