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回去,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朱四不依不饶:“朕不是让你们现在就给出方略,只是想问问,这样一份奏议,是否有商议下去的可能?若你们说没有,就该提出反对意见,将张进士的论点逐一驳斥下去,而不是在这里一味强调朕是来继嗣的……若你们真认为应该有一位继嗣的皇帝来继法统的话,那还不如从别的王府找,朕更希望当兴王府之主,朕能力有限,治理一方尚且不足,谈何治天下?”
又拿出之前的态度。
你们不想听我的意见,那我就撂挑子不干。
换作继位之初,或许众大臣一怒之下,真就把他给换下去,随便找个理由说他沉迷逸乐不适合当皇帝,最多让张太后出一道懿旨,换一个藩王的儿子来就行。
但朱四登基后,用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把京师戍卫权拿到了手上,文官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掌控军权。
若是他们真敢把新皇给废了,正好给朱四口实,说他们要造反,直接连锅端了……
以权谋着称的杨廷和,自然不敢这么做,否则简直就是文臣之耻,将会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最佳应对办法就是用道德礼法来批判小皇帝,让其知难而退。
……
……
朝议结束。
杨廷和回到文渊阁。
内阁几人都在,甚至连袁宗皋也在。
杨廷和毫无避讳当众拍起了桌子:“哪儿来的观政进士?为何会有如此罔顾人伦的奏议?难道礼部之前的决桉,他没听到吗?”
在场几人都看出,杨廷和怒气满盈,连避讳袁宗皋这个新皇嫡系都没法做到。
就像是故意说给新皇听的。
袁宗皋只是摇头苦笑了一下,没有搭茬。
在王府时,袁宗皋几乎掌控一切,但自从跟着新皇到京城后,他就哑火了,最近存在感极其薄弱,朝堂上几天都不用他说一句话,新皇最初偶尔还召见他,跟他商量点事情,而进入六月后,新皇对他直接置之不理,放任自流了。
连袁宗皋都搞不清楚,自己跟着新皇来京城干嘛?
为了混个内阁大学士的名头?
蒋冕道:“介夫息怒,如此论调,其实在民间士子中多有流传,大明风气开放,新皇登基后又对士子宽仁,虽说士子不得妄议国事,但现在……”
大明的规矩,普通读书人不允许议论国家大事,乃建国时明太祖钦定。
为的是防止读书人造反。
这种控制舆论的手段,在明朝初年执行得非常严格。
但随着文官地位提升,自宣德后内阁权势日益增强,孝宗后文官更是得到极大的优待,首辅成为事实上的宰相,这就让文人治国的趋向更加明显,以至于到现在民间不管是否读过书,都会议论朝事。
因为舆论环境开明,使得民间会对新皇法统问题进行讨论,自然也就有质疑的声音出现。
全在于所谓的“继统又继嗣”的论点过于狭隘,连一个普通人都觉得,人家兴王就这一个儿子,为啥要让其过继来当皇帝呢?新皇孝敬父母,这是为人表率、彰显儒家礼法的仁孝之举,为何要被定性为恶行?
毛纪道:“要不……回头见见这位新科进士,对他提点一番?”
杨廷和打量毛纪。
他听出来了,毛纪的意思是,现在既然出了个刺头,把事论得这么清楚,那不如就利诱,将其收买过来,再出一份折中的奏疏,把新皇给顶回去。
蒋冕却摇头:“此时去见,只怕会惹人非议,不如除之……”
又是半句话。
袁宗皋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都是老狐狸,说话留一半,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还要好好琢磨一下。
毛纪提出的应该是利诱,把人拉拢过来。
而蒋冕的措施就是对其进行惩戒,以儆效尤!
相当于一个是保守派,一个则是激进派。
而杨廷和作为首辅大学士,则需做到相对中立,但袁宗皋知道其实杨廷和不会放过提出二次大礼议的张璁。
袁宗皋道:“以我所知,张璁年过四十,先前屡次会试不中,并未有何建树,或是以此方式来赢得陛下推崇……若是能让其知晓朝中诸位阁臣、部堂的意见,循序善诱,或许能令其转变想法。”
袁宗皋算是很给几位阁臣面子,没有站在新皇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是帮文官说话。
这也正是朱四不喜欢他的原因。
朱浩是打入敌人内部,处处挖敌人的墙角。
而袁宗皋是真的把自己融入到文官集团中,处处以文官的利益为出发点,相当于对其出身的一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