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观政进士上奏,有人想将他调去南京六部当主事,明升暗降,如此你们是想报复于他,是吗?”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面面相觑。
这种事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只有杨廷和脸色阴沉,因为这正好是杨廷和暗中跟吏部尚书石珤商议的事情。
石珤作为前翰林学士兼礼部侍郎,在很多事情上根本没有实操经验,于朝中事上多受制于杨廷和,杨廷和把声望不够的石珤提拔到这个位置上,就是为了方便控制,如此却正好落人口实。
历史上,石珤七月就被乔宇给替换下来,只做了两个月的吏部尚书就被调去掌詹事府典诰敕。
杨廷和道:“陛下,朝中人事任免由吏部负责,若是南京六部真有空缺,以朝中观政进士填补,也是遵循旧制。”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知道,原来真有这么回事。
说是张璁颠覆之前吏部的议大礼是“奸邪”,论罪“当斩”,但实际却不能那么操作,因为文官跟你的意见不合,就把人家给杀了?那岂不成了一言堂?
而且现在皇帝必然会死保张璁,君臣矛盾会因为张璁的生死问题而造成极大的隔阂,最好的办法就是暗地里一纸调令让其滚蛋,南京六部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你不回京师,总不能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吧?
理想很丰满,现实就……
南京那旮旯全都是一群郁郁不得志的外放官员,很多人想爬升回京师当官,遇到个因为附和新皇而被外放的张璁,那就跟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历史上张璁到南京后,认识了桂萼等一大群投机分子,在南京也不消停。
大礼议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愈演愈烈。
朱四冷笑不已:“杨阁老,听你话里的意思,张璁上奏议大礼有罪,非要调出京师,远离朕,才对朝廷最好,是吧?”
杨廷和摇头:“并非如此。”
朱四道:“那为何那么多的观政进士,偏偏他第一个被外放为南京六部主事?”
杨廷和早有准备,回道:“此乃一批观政进士外放为官,张璁考中进士年岁已大,也算老成持重,之前一次吏部考核中成绩拔尖,因而得以早早放官。”
“是吗?”
朱四继续争论,“为何朕还听说,杨阁老准备再以新科进士上一道奏疏,来驳斥张璁的奏议?这算是彻底把朕尽孝的途径给封上是吗?”
杨廷和感觉自己很被动。
好像每一件事都能被朱四给料准。
他的确有如此的想法。
既然新科进士张璁提出了二次大礼议,那不如就“师夷长技以制夷”,以新科进士再上一道奏疏,把张璁的观点一一驳斥回去,连牵头人都想好了,正是新科状元朱浩。
但又跟之前的情况一样,还没等付诸实施,皇帝又提前知晓。
皇帝真的能掐会算?
每一件事都能提前推算到?
还是说身边有叛徒?
杨廷和心中甚至有个很恐怖的想法,那个泄密之人,不会就是我儿子吧?
“朕只想好好孝敬生母,先父已去,家母到京师颐养天年,朕要尽人子之责,最近母妃就要到京师,若是尔等不给通融的话,那朕只能采用一些过激的手段。”
朱四态度坚决,语气中更是带着威胁,“朕言尽于此,这不过是私下的会面,对外不得宣扬。也希望诸位卿家回去后能仔细思索,好好衡量一下。”
……
……
内部会议结束,朱四单独留下袁宗皋叙话。
其实就是给杨廷和与毛澄他们单独议事的机会,趁着出宫的路上,你们给朕好好商议商议,若是觉得袁宗皋在旁不方便,朕就把人留下,正好混淆视听,让你们不知道朕留他的目的。
其实朕只是想跟袁宗皋叙叙旧,吃顿饭而已。
出宫路上,果然除了杨廷和之外三个人都急了。
毛澄道:“陛下此乃何意?为了奉养王妃,连起码的君臣之仪都不顾了?这算什么?我等做这些,还不是为了让其名正言顺端坐于金銮宝座上,倒好像是我等要祸国殃民一般。”
毛纪在旁感慨:“也不知陛下哪儿来的这等坚持。”
杨廷和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想换皇帝,现在看来不现实,继续跟皇帝冷战,那就只能导致君臣关系陷入冰点,皇帝会消极待事,大臣也会因为政务得不到及时处置而焦头烂额。
闹不好,又会回到正德时期的状态,君臣隔阂太深,连基本的沟通都做不到。
缓解的方法似乎只有他自己再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