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我也有丈夫,有一个圆满的家庭,那时候总想挣脱家庭的束缚,到各地走走看看,不想一生都困在令圄中,奈何……唉!”
孙岚看到娄素珍一脸叹惋,心怀愧疚:“姐姐莫要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是啊,都过去了,现在外人都以为我死了,换个身份过平常人的生活,其实也该满足了,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有何不可呢?”
娄素珍的话让孙岚迷惑了。
有丈夫有家庭,却换个身份生活?
说得好像跟谁私奔一样,难道是唐寅?
因为朱浩说过,这女子是唐寅的学生,好像二人的关系很不一般,但她又隐约觉得应该不是。
因为她没见过唐寅来找娄素珍。
或者是二人以往见面,都是私下里幽会?
“姐姐……”
孙岚本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娄素珍将眸光重新落在孙岚身上,微笑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是谁吧?”
孙岚当然好奇,但她不好意思问,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娄素珍道:“你是公子的夫人,便等于是我的主母,你我又投缘,有何不能对你说的呢?其实我以前的身份很尊贵,你也知道我祖籍南方,其实我是江西人,在南昌时……与唐先生相识相知。”
“南昌?”
孙岚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绝对不会往宁王妃的方向去想。
“嗯。”
娄素珍道,“茂苑犹香名,南阳已荒皁。更兼芗林中,三洲是三岛。”
“百花洲?”孙岚到底不是一般的女子,对于诗词很了解,这也是她能跟娄素珍成为朋友的重要原因。
因为娄素珍乃当世才女,纵观有明一朝,娄素珍的诗才在女性中绝对首屈一指,身为唐寅的学生,她不只是个花瓶,能帮宁王笼络到那么多读书人,也绝不只因为她长得漂亮,有气质,更因为她才华横溢,让读书人神魂颠倒。
娄素珍叹道:“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
“啊?”
听娄素珍提到杏花楼,就算孙岚再愚钝,也开始把事情联想到大名鼎鼎的宁王妃身上,她震惊不已,美眸异彩连连,上上下下打量娄素珍,突然明白为何眼前这个女人如此卓绝不凡,在她面前提到诗词文章那般神采飞扬,更是能提笔写诗作画,堪称大家。
“姐姐,你是……你是……宁王妃……这……这……”
孙岚不知该怎么形容。
娄素珍在宁王兵败后跳湖自尽,此事早就在大明传开,孙岚怎会不知?
可现在这个女人却说自己是娄素珍?
但好像她并没有承认,只是有意往这方面引导……
可是,一个跟唐寅过从甚密,如此有才华的女子,还能让朱浩对此女身份讳莫如深,种种迹象表明,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娄素珍点点头,没有直接肯定,只是轻轻叹息:“蜂儿不解知人苦,燕儿不解说人愁。旧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半阙《最高楼》,娄素珍就把自己这几年的心思说出来。
孙岚听到这儿,彻底怔住了。
娄素珍算是当代女性的楷模,是她以往心向往之而不敢去效彷的奇女子,居然跟自己做了姐妹,当了自己闺中的姐姐,自己一直都不知道!
“你知道这些过往,还愿意与我做姐妹吗?”
娄素珍问道。
孙岚道:“我……不介意,但是……怎么会这样呢?”
娄素珍抿嘴一笑,她也感觉说出这些来对孙岚的震撼太大,但她现在就算不是身陷令圄,日子过得也很无聊,难得有孙岚当姐妹,把自己的事说给孙岚听,以倾诉来缓解心中的苦闷以及抑郁。
她不觉得如此会害了朱浩和唐寅。
因为朱浩说过,这件事其实当时的兴王世子,也就是现在的嘉靖皇帝是知情的。
再者,孙岚怎会出卖她呢?
娄素珍笑道:“全靠公子神机妙算……我一直都以为,是唐先生在我遭难时挺身而出,可到京城后,见到唐先生,才知一切都是公子在背后谋划。公子救我性命,我本该报答,奈何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不能侍奉于前……但妹妹你不一样,你可以与他长相厮守,真是羡煞旁人。”
孙岚听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公然谈到自己的丈夫,还提出什么“君生我未生”、“侍奉”的话……
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男女事也可以说得如此动人。
孙岚见娄素珍把如此大的机密都告知自己,便道:“姐姐莫怪,其实妹妹心中也藏着一件事,姐姐可还记得之前那首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