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所以说,陛下认为,如今宣大地方军务混乱,需要陛下亲自派出人接管,而不是让总制宣大的陈九畴来统揽大局,是吗?」
「阁老怎会如此想?朕不都说得很清楚吗?唐寅所部人马,并不会直接杀到宣府镇,其实现在鞑靼人已收到风声,估计这两日,前方就会有交兵的情报传来,阁老为何不能听朕的解释呢?」朱四道。
杨廷和冷冷问道:「那陛下可知,如今西北为何会沦落到这般风声鹤唳的田地?」
朱四道:「不是因为先皇时,在西北用兵过频的缘故?此乃女干佞乱国所致……」
「那陛下现在作为,除了没有亲自往西北外,与先皇时有何区别?」
杨廷和以严肃的口吻教训朱四。朱四一听就不乐意了。君臣间瞬间又变成剑拔弩张的紧张状态。
张佐急忙劝和:「杨阁老,其实陛下也是为西北安定着想。」
杨廷和好整以暇道:「西北军务,在于一个守字。自大明开国,擅启刀兵者皆未有好下场,陛下若是了解历史,应该很清楚臣并非口出诳语,若仅因唐寅乃兴府潜邸中人,陛下便要如此偏袒和包庇,那以后九边督抚皆擅自下令出兵,只怕西北军政会比现在更加混乱。」「哼哼。」
朱四既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嘲讽。
最初朱四还好声好气跟杨廷和解释,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做无用功。
君臣间矛盾已种下。
朱四道:「杨阁老,朕很清楚西北危局是如何形成的,朕最近一直都在研究前方军情奏报,并做了详细的整理……这儿朕准备了一份给杨阁老,若是杨阁老不想看的话……朕就命令你看看!
「若说鞑靼人真的去进攻宣府……朕说的是假如……哪怕这种假设在杨阁老和诸位臣工看来,只有一两成机会,就问杨阁老,宣府镇失去的话,居庸关守得住吗?」
这次朱四直接把一份总结出来的书折,丢给杨廷和。
杨廷和没有伸手去接。所以书折直接落在杨廷和面前的地上。
张佐急忙过去捡起来,点头哈腰递给杨廷和。
杨廷和心中愤怒至极,但终归还是接了过去。
「杨阁老,希望不要因为你对唐寅的偏见,或是觉得他只是个举人或者怎样,而失去理性的判断,朕希望你们能通力合作……杨阁老担心唐寅会趁机窃取宣府镇军权,现在朕明确无误告诉你,唐寅所部兵马不会进宣府镇,出去绕一圈就回居庸关,但这些话朕不想在朝堂上说,因为朕怕消息外泄,鞑靼人不肯再上当!朝堂上不议出兵细节,这规矩还是杨阁老跟朕一再强调的!」
虽然在杨廷和看来,朱四刚愎自用,但有一点却无可否认,那就是到目前为止,朱四还在跟他讲理。
或者说皇帝一直都在努力说服臣子。
杨廷和心中很气愤,但其实这件事他也不是不可接受。
若如皇帝所言,唐寅只是派兵去当诱饵,把鞑鞋分散在宣大各处的散兵集结起来,汇聚到居庸关城下,的确没有违背以居庸关作为抵御外敌入侵的既定战略,只不过玩了点花招而已。
可如何能保证出击的人马能平安撤回?
又如何保证能把鞑靼人吸引过来?
就算鞑靼人真陈兵于居庸关下,怎么才能做到克敌制胜呢?
小皇帝跟唐寅此举跟纸上谈兵有何区别?
朱四道:「朕这里还有一些有关新式军械的奏报,那是唐先生在几年前,于安陆破贼营……就是对付自江赣进入湖广境内劫掠的成群盗贼的先例,不过是简单之物,便可炸得敌军人仰马翻······此番制胜,也必须要制造一个便于使用新式军械的先决条件。具体内容,也在朕给杨阁老所列报告中。」
杨廷和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他现在已认准小皇帝和唐寅是在乱来,那无论朱四如何解释,在他听来都很天真。
安陆剿灭一群贼寇,就敢自称带过兵上过阵?怕是没见过鞑靼人的骁勇善战吧?
马背上的鞑靼人,几乎是无敌的,三千可当一万用,怕是唐寅派出的兵马,出城塞不久就全军覆没了。
「杨阁老,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朱四一直都是自话自说,最后不得不以请示的口吻问道。
杨廷和道:「老臣告退。」懒得说。也就不说。
皇帝已武断决定出兵之事,那他杨廷和还能说什么?
难道去跟张太后商量废立君王之事?
不管怎么说,先保证西北别出大的乱子就好,唐寅再无能,总归居庸关地势还是很险要,留守个几千人马,在鞑靼人缺少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大概不会出问题吧?
杨廷和甚至在想,幸好唐寅守的不是宣府镇,只是内关,在外关不失守的情况下,内关能遭遇到的压力有限。
若是从宣府镇贸然出兵……怕是鞑靼人真要杀奔京师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