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臭不要脸,学生说过的话,你这个老师怎么拿来当人生座右铭一般?说得好像你要超脱红尘,要出家当和尚了一般。
孙交实在理解不了唐寅的心态,自然也就不去纠结,继续问道:「最近朝廷正在商议东南海防事务,涉及山东、南直隶、浙江、福建等处备倭事宜,不知陛下作何安排?」
唐寅双目圆瞪,惊讶地道:「孙老是在问我?」
孙交打量唐寅,好似在说,我不问你问谁?
唐寅摇头苦笑:「此等事,朝堂上自有定夺,我一不在朝,二不参与谋划,从何得知?」
「你不知情?」
孙交自然不相信唐寅的鬼话,「你可知眼下兵部在商议增设浙江备倭总制人选,你可是大热门,甚至连兵部中人对你都推崇有加,此等事陛下怎会不与你讨论呢?」
唐寅无奈道:「孙老,我赋闲在府中,不会参与朝堂纷争,再说敬道也未跟我提过半句要我去浙江领兵之事……孙老多心了。」
孙交不满道:「别什么事都把敬道挂在嘴边,难道你唐伯虎,遇事只听敬道的?你自己没主见?」
唐寅一看,你孙老头居然急了?
要不是朱浩的关系,你没事跑我这里来拜访,我稀罕见你?你不知道我这府门多难进是吧?
现在居然怪我没事把朱浩挂在嘴边……
不过想想也是,有什么事,我不听朱浩的,听谁的?听你孙志同的吗?
「孙老,你应该很清楚,陛下很多事都出自敬道谋划,陛下对于东南海防提前有所防备,也是因为得到敬道提醒,如今敬道人是不在京师,但涉及东南海防,没有他拍板,怕是……呵呵。」
唐寅不在其位,自然不需避讳。
反正你孙老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也不妨对你直说。
这事,还真非听朱浩的不可。
孙交皱眉问道:「你是说,有关东南海防,涉及备倭事宜,都需要朱浩首肯?」
唐寅笑道:「话是不好听,但大致如此,当然最后拍板的必然是陛下,但没有敬道的意见,别人说的话,陛下不会听也不会采纳。」
「孙老一定以为敬道擅权?其实想想便知晓,敬道能提前数月将还未发生的争贡之乱斗能预测到,这般远见卓识令人折服,由不得陛下不信。」
孙交本来还想说,你们就这么把朱浩一个少年郎推倒前台,难道内心就没有一点歉疚?
可当听完唐寅最后半句话后,突然没了脾气。
想想也是。
整顿沿海军备,是皇帝提出来的不假,但其实是朱浩跟皇帝提前通过气,皇帝正因为对朱浩的绝对信任,才会在朝会上说出来,如今朝贡之乱不幸被皇帝言中……你让皇帝怎么选择?
听杨廷和的?听兵部的?还是听唐寅的?
必然还是得听朱浩的。
设身处地想想,其实皇帝根本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而且皇帝听朱浩的,对孙交来说没什么损失,急个球啊!
唐寅又给孙交斟满一杯茶水,继续道:「敬道算是能者多劳,在王府时,兴献帝便多采纳他的意见,临终托孤时,敬道也在其身旁。」
孙交问道:「那时就没人提出,其实敬道不适合留在王府吗?」
「怎么没人提?当时袁长史健在,王府上下谋划多出自于他,我跟敬道在王府里受到排挤,王府遇到大事束手无时,只能靠敬道相助于我,出面斡旋才能得到解决,久而久之兴献帝便委以重任。
「更加重要的是,敬道平时还教授当今圣上课业,天文地理历史生物等等……可说是海纳百川,有时候敬道的见识,让我都觉得他非这世上之人,更像是天外来客。」唐寅由衷地发出感慨。
孙交道:「他的启蒙恩师是谁?不是你吗?」
唐寅摇头:「敬道一直不肯说明,在我之前,他其实有过先生,我本以为是王伯安,可后来王伯安去安陆时,与他见面,我还单独问过伯安,他表示未曾见过朱浩这般有气度和见识的少年。可见伯安与他,只是萍水相逢。」
孙交不由吸了口凉气。
王守仁如今在士林中的名气,他是知道的,如果说唐寅是书画成名的大家,王守仁就是以学术见长的意见领袖,各地士子追随其的如同过江之鲫,而王守仁回乡守制后,多开设讲坛宣扬心学,现在已形成一股独立于理学外的强大儒家派系。
连王守仁都称赞朱浩的学问,既说明朱浩才学不错,也让孙交觉得朱浩际遇不凡,不过是少年郎,便有唐寅和王守仁二人提携,更是考中状元成为皇帝身边最受器重的政坛明日之星。
「孙老,东南海防之事,您若有疑问,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去信永平府,帮你去向敬道试探和打听,但请不要过多干扰敬道在永平府做事,毕竟眼下乃多事之秋,朝中未定。至于在下……您还是让我当个大隐隐于市的浪荡子,容我过几天安稳日子。」
唐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