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靠这么一份东西就想把舆论拉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既然朝堂辩论,这边文臣几乎是齐上阵,另一边总不能只派一个张璁应战吧?
让张璁舌战群儒?
他配么?
蒋冕一时踟躇,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刘春提醒:「过去两年,有关大礼之事,民间或有一些跟主流不同的议论,而朝中发声者极少,且多为外臣,眼下并无新的消息,难道陛下准备召地方官员入京?」
蒋冕突然想明白什么,失声道:「那就要快!」
费宏问道:「何为快?」
蒋冕道:「大礼议关系法统,更牵涉大明未来长治久安,既然陛下身边暂时无人相助,那就要趁有异议者到京城前,将此事盖棺定论,迟则生变。」
意思是,既然现在连张璁都还没到京,那就趁着皇帝身边无人,快刀斩乱麻,早点推动廷议进行,不能拖延下去。
费宏皱眉不已:「陛下今日才提出,说明有备而来,其中是否有问题……」
刘春道:「还是听敬之的吧。眼下要跟礼部和吏部那边打好招呼。」
「那子充你去。」
蒋冕立即做出安排,「无论礼部和吏部拿出什么结论,都要充分表明我内阁的观点,此事既要快,又要准。只要朝堂上下众口一词,料想陛下也无机会更变既有主张。」
……
……
内阁各有分工。
刘春去了翰林院,而费宏则去尚书官邸见乔宇。
蒋冕作为内阁首辅,则尽量避免在此事上出面。
刘春这边刚到翰林院,要去跟两位翰林学士石珤和丰熙谈及大礼议之事,却被告知,二人正在会见宫中来客,这让刘春颇感意外。
皇帝难道准备收买翰林院的人为其背书?
可收买两位翰林学士,是不是没啥用场?
要收买,直接收买内阁大学士或是礼部尚书,石珤和丰熙现在于朝中地位尴尬,他们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刘春到底不是蒋冕或是毛纪,生性谨慎,学士房里边既然有宫中来的天使,他不会贸然进去求见。
等人走后……人家还是从后门离开的,他才进到学士房,弄清楚来人是刚卸任司礼监秉笔不久,却又执掌御用监和提督东厂的黄锦。
「刘阁老,是这样的,黄公公前来传达陛下的旨意,说
是五日后,先前一直努力修造的铁路就要通火车了,让翰林院中人一同去城西,以秋狩的名义,观礼通车庆典。」
石珤怕刘春多想,先解释了一句。
刘春问道:「未提议大礼之事?」
石珤认真想了想,再以目光从丰熙那儿求证后,才摇头:「没有。」
刘春惊愕不已。
皇帝这一手做得很巧妙,丝毫不露痕迹啊。
谁都觉得,皇帝派亲信黄锦到翰林院来找两位翰林学士,一定是来寻求支持的,却未料皇帝使者到来后大礼议的事提都不提一嘴。难道说皇帝老早就清楚,翰林院的人一定站在「继统继嗣」一方?
「刘阁老前来是为何事?」丰熙问询。
刘春将来意说明:「是为议大礼,朝中上下应当共同进退,不能各自为战,礼部和吏部这两日便会将联名上奏的奏疏呈上……」
……
……
有关皇帝要在五天后观礼火车通车之事,朝中文武在一天内全都知晓了。
这跟大礼议几乎是同时进行。
第二天早朝,乔宇出现在臣班中。
他来上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协同礼部尚书汪俊,一同阻止皇帝对大礼的更变,阻挡皇帝改弦更张的野心。
「……诸位卿家,你们昨天没听清楚朕的话吗?朕给你们机会反对,但不是现在,让你们回去议论,现在你们连论都没论一下,就以固有观点,想要驳斥朕……你们可有给朕留颜面?」
「不说别的,就说朕昨日给你们的东西,你们中有几人回去仔细看过?」
「这么说吧,朕再给你们四天时间,四天后,朕准备出城观礼火车通车仪式,诸位卿家可以与朕一同前往,到时朕会设一个大帐,不管是谁,都可以在里边畅所欲言。」
「既不在朝堂,便不用在意朝堂上的体统规矩,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有人要辱骂朕,对朕和列祖列宗不敬,朕也绝不追究!」
「但朕丑话也要说在前面,里面怎么议论都行,但出来后,谁也不得再提,更不能秋后算账,到时谁以当时的观点进行事后清算,谁就是大逆不道,连朕都不行……朕若违反也要受罚,大不了朕不当这皇帝了!」
朱四来了记狠招。
在场大臣一看,皇帝有点不留后路的意思。
本来还想当场出面反对,也都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