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个手艺人,因为渭北平原上黄豆产量好,租赁了当地个小院,凭借家传的技艺开了个小酱园子,生意还没作起来就遭了水祸,一起逃荒的基本上都是这些小手工业团体。拖家带口地想在京城混口饭吃。官府上赈灾都是先补贴地主和本地农户。逃荒的这些人基本上都不是当地人,一没地产。二没熟人,自然不会照顾他们,仅仅发了点口粮了事。至于酱园子,早被水冲的没影,就别提要补助了。
“哦,这就对了。”关中人都抱团,看不起外地人事情常有,更别提还是个作买卖的小生意人,“那就是还有女人和孩子?都在那安置?既然拖家带口,这开春不久,都是靠啥过活的?”
那人模样衣服脏乱,可口齿伶俐,来龙去脉说地清楚。原来找了我家窑洞住下后,逃荒带的口粮也就没剩下几口了,正赶上春播春耕,缺劳力的时候,就在附近庄子上找活路卖力气糊口。王家才迁徙了不少移民,本来是给千十亩大坡上找的劳力,可还没到植树地节气,于是就混在庄子上帮了农忙,不缺人手,这些人就大部分在云家帮忙务农。
“哦,这就难怪。”我点点头。颖没交代这点,要是在王家帮忙的,再怎么也不会动手撵人,关键就是他们大部分在云家混饭。你给云家干完活,跑了王家白住宿,放了颖这个脾气,不打你打谁。“你们一共多少人?”
“男男女女的一共二十六口人,都指望了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界,这还飘着雨,四个半大崽子,没个遮挡就没发活了。老爷您就发发善心,等有了活计后我们一定搬走,绝不敢多住一天。”说着就朝我跪下要磕头。
给二娘子打了个眼色,二娘子一把将其拽起来,喝道:“站好!说跪就跪,还是不是男人!”
“别,”我朝二娘子挥挥手,“都不容易。”扭头问道:“今天你们过来是准备理论呢,还是……”
“不敢,不敢!”那人听我这么说,惊慌的摆摆手,“眼看春播就到了头,庄稼地里都没了活干,二十几口人怕饿了肚子,打听说您庄子上有几个大作坊上缺人手,才搭伴过来找活路。刚进了庄子没几步就被撵出来,当时也是心急,话说的不好听,结果这位壮士,”小心的看了看二娘子,“这位壮士出来就……”
果然,我就料到人家不是过来找场子的。就几个黄干腊瘦地,人生地不熟,别说找场子,找啥都没底气。扭脸瞪了二娘子一眼,“成了,就着。窑洞里暂且叫你们住下,你现在就回去收拾。这庄子呢,不是不叫你们进,”指了指二娘子,“他也不是存了打人的心思,关键就是外面人,尤其过了灾的地方容易传瘟疫,就怕这个。你们回去先都收拾收拾。衣裳都换洗换洗,我家里呢,拉点粮食过去先吃着,派个医生去给你们检查检查,过个十天半月没问题了在到庄子上找活干不迟。说一点,窑洞住可以,但不许私自改造,头顶的大坡是庄子上的果园子。平时烧柴取暖不能乱伐树,尽量用干草和藤枝子。好了,走吧。”
见那人走远了,直接朝二娘子狠揍了一顿,皮糙肉厚地。打的我手脚疼,他没啥反应。喘了粗气活动活动手腕,训斥道:“这次就给你掩盖过去了,下次。我直接上兵器拾掇你。”
“是,是,”二娘子知道我一动手就算消了气,笑道:“谢谢小侯爷。早起看那帮人骂骂咧咧的,小地一怒就动了手,没成想人家不是来找茬地,打错了,嘿嘿。”
“少来!”照了臀部又补了一脚。“大夫人还是二夫人?说实话!”二娘子是高手。别说是几个逃荒的,就是几个体壮如牛地,他也不一定能起了打人的念头。武艺练到这个地步,根本不屑打普通人,肯定是受了指示。
“就小地动了意气,没,没谁指使,您多心了。”二娘子一副有担当的模样。咬定就自己的错。和旁人无关。
“成,你小子就嘴硬。”我笑着拍拍他肩膀。“回头等我知道了,先断你一月工钱,娶媳妇,你娶母猪去!”
“嘿嘿……”二娘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门,傻不拉叽的博取我的同情。
“好了,去牲口棚里请周医生给那帮人好好的查查,你跟了医生一起去,再叫俩人。还有,刚刚既然说了这个话,就限定他们半个月里不许进庄子,给每个人都交代清楚。回来,杀你呢?话没说完就跑。从今后这是庄子上的规矩,凡是有逃荒避难地,先不着急收留,半个月后再说。”奔了二娘子一脚,“滚!”这事给我提了个醒,往后一旦闹了天灾,来回逃荒的人不在少数,古代医疗条件落后,一旦染了传染病就没发控制,只能惨无人道的强行隔离甚至活体宰杀,一场瘟疫就能闹的数千里渺无人烟,病毒不分贵贱,只要是人就逃不掉,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今天既然起了这个头,就得杀杀二位夫人的气焰,虽然气已经消了,可样子上仍旧得做足了。今天能打外地人,明天就敢打本地人,打完本地人该打谁了?气势做足了,见谁都不顺眼地样子,还踢了针鼻一脚,旺财高兴的围了我乱转圈圈。还是骗不了狗啊,旺财最了解我的心情,我心情好的时候,它就喜欢围了我讨好,干点过分地事也不怕挨揍,心情不好呢,它就知趣的躲个老远,安分守己。
颖知道做了错事,一天里故意躲了我,吃午饭的时候想过来交流一下感情被我冷个脸顶了回去,没趣的又底头闷吃,一句都不敢多说。二女一直偷偷打量我,大眼睛晃来晃去,见我看过来,她就假装看别处,尽量不合我视线对上,耍了一天滑头。
下午周医生过来汇报,说那帮人还算健康,就有俩小孩害点小病,开两副药就好了,没大碍。周医生最近是忙翻了,春耕上少不了牲口,早起一头头的牵出去,晚上又一头头的回栏,小伤小病免不了,看护的精心。
“回头定个章程,周医生家里供奉了,还在外面帮了照看牲畜,应该拿两份月钱。再有,家里人手要够的话,再调派几个过去给医生打下手。”晚饭上,想起周医生有些憔悴地面孔,不禁觉得有点愧疚。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医不了人呢?
“是。”颖在桌子对面答应,看过来的眼神依旧胆怯。
威严道:“二女,明天你依旧去上工,既然我回来了,就没有让人家老四一个人忙活的理。”敲了敲桌面,干咳了几声,吸引两人的注意,“就今天这个事情,怎么开始,怎么发展,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对咱家会有什么危害;一会吃过饭都写个心得出来,不得少于八百字,写完交给我检查。”
二位夫人面面相觑,见我脸绷的平整,没敢有疑问,一齐点点头。
不错,文采都比我好,头一次见二女的字,虽稚嫩一点,但间架结构紧凑,笔画有劲,若培养培养,有大家风范。内容嘛,都看不太明白,不过还是装蒜的看了许久,看看字,再抬头看看人,增加威慑力,小时候教检查,老师就是这么干地。很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