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有时候羡慕你们这些娃娃,”刘仁轨看着我笑了,“装糊涂打混混。放了我这个年纪就没这个功效了。传出去还惹人非议。”
脸有点红,没接这话。“年货都办下来了,雇了马车朝家各里送过去,大伙都喜气洋洋的等了过年。要不朝京里找个好饭堂,包一桌年终饭庆贺庆贺?”
“咱既然挂了工部这招牌,只管朝他们那边搪塞,年终饭要吃,帐记到工部名下。”说到这里,也不尽大笑起来,“少监熟门熟路,这事你担待。”
成了,刘仁轨把这话说出来就是接受了曹老滑头递出地橄榄枝,我如今已经让双方当了攻关人才使用,呵呵,双面间谍。拿捏好分寸就行,都心知肚明,两面落好嘛,我拿手。不能太显眼,就‘同福楼’这种档次最好,‘流彩阁’免了,要不曹老伯埋单的时候肯定会做小纸人扎我。
回家的时候专门拨马朝荒地那边转了转,老远就看见云丫头靠在贫瘠干硬土堆旁一棵枯矗的榆树上,也就榆树才勉强能在存活了,几百亩荒芜凄凉的一棵而已。这时候还是不打照面地好,正拨马要走,云丫头却主动迎了上来,朝我挥了挥手,“前面是王家姐夫?”
看来丫头偿还了债务有了底气,不叫‘小侯爷’换姐夫了,呵呵,颖这姐姐当的有点不称职。赶紧下马拉缰朝云丫头走去,尴尬的拱拱手,仰头朝天上胡乱瞅了瞅,“云小姐在啊,天气怪好的,吃了没?”
“乡里乡亲地,您客气了。”云丫头扭头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朝我笑笑,“蹲地上扣土玩,吹了风,眯了眼睛。”
“扣的好,嘿嘿。”看样子估计后悔了,一人跑这鸟不拉屎的地里哭了阵。我穷搭讪,叫住也不好走,看个小丫头眼睛红红心里也不是滋味,弄的人有点内疚。“地也大,蛮大的……”
“多谢这么多年的照顾,没王家拉这一把,小女早就带了弟弟们流落街头了。”说着大方的给我行了个蹲礼,脸上依然挂着倔强的笑容,“王家也不容易,学颖姐姐此举也迫不得已,谁都不怪。云家往后只记王家地恩德,姐夫也不必放了心上,小女知道您是好人。”
“不放心上,都好人,都好。”自打来了这个年代,什么人都见过了,杀人如麻的程老爷子,高高在上兰陵公主,心狠手毒的梁大将军,清正耿直的刘大官人等等。在这些人面前我都能从容不迫的应对,可偏偏就这个当年哭喊了朝火里冲的小丫头面前就弄的手足无措。心里寡寡地,油嘴变地瓷笨。努力活泛一下表情,硬憋了个笑脸,“往后需要帮忙地尽管招呼一声,大事上没那个本事,小事还是能办的。”
“有您这话,小女代俩弟弟先谢过了。”又是一礼,弄地我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只好偷偷的朝旁边偏了下。云小姐笑容依旧,“姐夫当真了,就算是客套话小女也感激不尽,如今长安城里有幸得您应承的人不多,云家脸上也见光彩。”
“还得规划规划,云小姐忙,我就不打搅了。”说罢就欲告辞。话说开了就没必要再谦烦。能躲远最好。
“王家姐夫留步,”云丫头上前一步,“小女有个小事和您商议。”
“说!别客气,尽管商议!”
指了指河渠对我道:“虽说那边已经卖掉了,得了不少钱。您也知道。蒙学颖姐关照,云家又和陈家签了两年的和约,按理说云家就是不靠了地也能活下去。可爹娘惨死,小女不孝没保住家业。没法给俩弟弟交代……”说到这里,大滴眼泪顺了笑脸上滚落下来,却不擦拭,清清嗓子,“还好,学颖姐了解小女地难处,将这边大片土地贱换给陈家,就算地薄了点。好给先辈有个说法。如今占了河渠的把头,云家这么多年不景气,一直没给乡亲们出过力,前年上还是王家清的淤泥…”
“别,不操劳,往后还王家清。”这丫头疯了,手里才俩钱就打算清河沟,算是个大工程。花不少钱呢。
“王家姐夫误会了。云家也给自己打算。这边地里没挖灌渠,开春上开垦总得挖。既然把了河口,又下了手,就趁势把河渠清理一遍,也好挖点淤泥肥田。小女打算把河口再挖开些,水路一宽进水就多,乡亲们用起来更方便些。”
“还是王家来清,河泥都留你地里,开多大河口你说了算,王家出这个钱。”这时候再打了占小便宜的心思就不是人了,虽然不欠她云家什么,可道义上也说不过去,有悖我的原则。
“不,”云丫头固执的摇摇头,“云家来。只求您答应开工时候能鼓动下庄子上的壮劳力,工钱不少给。云家往后没这个底气了,劳力上还得您帮衬帮衬。”说着又是盈盈一礼,“天眼瞅就黑了,别误了姐夫用饭,小女就不罗嗦。”说完转身朝荒地深处走去,小身板一脚深一脚浅的在寒风中晃悠,踉踉跄跄消失在视野中。
这女孩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目送了云丫头离去,心里反而平静下来。一直都在笑,黄豆大地泪珠子滚下来都没停,该恭敬的地方一点不失礼数,该牵持的时候一点都不退让,不求别人同情,不齿别人同情,这样的女人不是那么轻易能被打倒的,更别说亲自登门谈判里出昏招。
前后都算上也就八百亩地,绝对不是为了给云家地老祖宗有交代的话,借口而已。哭是真的,不怕别人看见她哭,知道怎么去哭,这才是女强人。才多大个丫头片子,几年磨砺下来站跟前让我这老油皮感到压力,不可思议。牵了马在荒地里转了一大圈,前后看个仔细,算了,还好奇什么,就是云家在里面挖了金疙瘩出来我都认了,最好多挖点。
颖是胜利者,趾高气扬的领了府上大小杂役把原来地两家划分地界的标石全部挖了出来,一统江山的感觉,气势不在马踏突厥的程老爷子之下。钱管家哭哭笑笑的发了半天的神经,老头可怜,坐在云家原来的标石上不肯走,腊月天一点都不觉得冷,颖派了几名膀大腰圆的护院才给架了回来。
“云家佃户里有十几户不过来地,都退了租,”颖拿了个领租的花名册翻来翻去,“都是落过云家恩情的,也不好劝。”
“恩。”我没发表自己的看法,脑子里一直回放着云小姐孤零零的背影,“这丫头……”
“妾身想过。”颖打断我的话,合上花名册,“高兴过后也思量过,怎么都想不出所以来,”摆摆手,“不想了,只当她出昏招,一个丫头片子能蹦到那去。”
“嘿嘿,”我摇摇头,“就是蹦了你把人家能怎么样?人情、债务都拿地顶了,两家谁不欠谁,就是个邻居而已。该得都得了,好好给明年规划一下,其实我心里蛮高兴的,总算给周医生有个交代。”
“恩,”颖喜眉笑眼的使劲点头,“年上夫君操劳几天,划仔细些,该搬地搬,该拆地拆,该修缮的修缮。既然都是咱王家地佃户了,那就比比是跟了云家自在还是跟了王家舒坦。今老四头一个跑过去,好像专门给她买的一样,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