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系数太高。不能给达莱机会。冷冰冰道:“从明起作坊停业两天。还有,别让我见你和那些人里亲近。就说话也不成。我不罚你,说一句话就朝河渠里扔一个人,这会正涨水,淹不死也冲死了。”
达莱渗的打了寒战,惊恐的望着我,用力点了点头,扭身走了,中间还回头看我两次。
窑洞不小,几间窑洞还真顶事,给一个灶房收拾出来专门供消毒剃发,其余的就先在窑里塞着。既然家里人不好接触,十来个押运的正好代劳,都是彪形大汉,一人塞二百文小费,领头的四百文,拿到手里就生龙活虎的忙活起来,长竹竿一横就朝窑洞赶过去。
“怎么还有那么小地?”一群破衣滥衫的女人里夹杂了不少孩子,有的看上去才四五岁大小,干巴稀瘦,雨地里一淋更没了人样,看的人心里难受。
“问过了,都是跟妈来的。这次崔家为了撵活下了本钱,大板子车拉过来,路上都没遭罪。要是走来,这么小点怕活不了。”钱管家老远看着和牲口一样被驱赶地人群,心酸道:“这多少年没见过这情形了,看惯了咱庄子上牛犊一样的娃娃,这么一比,感觉就和阴间爬上来的一样。”
“怕是比阴间强不了多少,”脑海里又浮现出粱建方那张阎王脸。镇压暴民的手段在老不死手里得到升华,想想当年盛传老粱镇压反叛时候地兽行,这些人该算幸运的,至少能活着来到王家,只要我不死,还能保证她们下半辈子安宁过完。“饭预备了吧?”
“稀的,干了怕死人,送人的路上赶的紧,一路吃不了多少东西。”老钱指指人贩首领,“卢三,也算是人贩子里能下了苦的,虽然干这行当没好下场,可也守诚信。这次揽了崔家的活,咱家后面的劳力还得靠他,等会收拾停当就来给侯爷磕头。”
“哦?磕头?”我紧了紧蓑衣,朝远处那个大个子打量,“这什么规矩?”
“他说侯爷当年救过他父亲。”管家拉我退到房檐底下,“您忘记了?”
“什么话,当年地事早就忘了,该干啥干啥,磕头就免了。”估计是王修以前干败家子时的事,和我无关。
“他说就前年,您怎么又忘了?”管家疑惑的打量我,看得出来,很关心我的健康。
“前年?”挠了挠头发,前年我救过人?我这人一般不太救人,比较崇尚自然。不去刻意干扰优胜劣汰的进化法则。
“您不是过去给英国公治病,顺便治好他父亲吗?”管家一旁提醒,担心的望着我,“您再想想,好好想想。”
“哦,”我一拍脑门,那天找了几个病人搞临床,囚犯和患者都有。早分不清谁是谁。“那就算我救的了,嘿嘿…”
管家也露出安心地笑容,“侯爷您家里歇着,老汉过窑洞那边去看看。”
“一起过去,有些事得我一旁监督。”喊了几个护院跟上,和老管家一同朝土坡转去。
一共叫了四个稳婆,三文剃一个地确很划算,正在窑洞边开地灶房里烧热水。周医生在一旁勾兑稀石灰水。见我和管家进来,胡乱做了俩揖又低头去忙,到是几个稳婆子喜眉笑眼的过来见礼。
都是慈眉善目地老婆婆,一身短打扮看着干净利落,有一个话多。声称当年她接生的王修,弄的我还要给她做个揖。“等会大家都别忙,先消过毒让周医生诊断,”属于危险作业。预备了几坛酒,干净麻布折叠几层胡乱缝几根绳子勒头上充当口罩,演示了下消毒过程和必须进行的防疫步骤。“除过工钱,我还给诸位婆婆一人预备了半匹缎子,这干完活也得这么给自己消毒,衣裳就别要了,直接换下来烧掉,安全第一。”
几个稳婆对望几眼。不知道是个什么说法,有钱拿有缎子送,一身衣服到也不用太在意,就是这活听起来怪怕人地。
正说着,卢三敲门进来了,远远站了朝我磕仨头,站起身憨实的笑。这也怪,人贩子不是个受人尊敬的职业。本身也知道自己不积德。心理不平衡扭曲导致视堕落为升华,想不到里竟然能笑的这么憨实。的确不容易。
扭头招呼一声,朝卢三指了指,“就他了,先拿他学手。”
“啊?”卢三茫然的又朝我拱拱手,“学?”
“脱!”
“脱?侯爷怎么说?”卢三手足无措的朝两边看了看,“脱光?”
“罗嗦的,给你消毒!”
“是,是!”卢三不好意思地朝几位稳婆躬躬身子,“几位妈妈辛苦,这老爷们搞这个有点丢人,不过恩人既然开口也就不推辞了。”
老婆婆们笑起来,一个比划着剃刀道:“当心给你漏了风?老婆子啥没见过,只管脱光冲水去,衣服就就撂了门外不要了。”
“头发胡子都得剃?”卢三有点为难,“说起来也不要紧,包了脑袋就赶辽东了。可本打算回京看下爹娘,这么回去怕得打死。”朝外指了指,“侯爷您放心,都挑的壮实没病的,路上稍微看了不对就地宰了,保证没问题。”
“缺德吧,”老婆婆听的直念佛,举了刀子指指,“凭你这话就得过开水,别罗嗦,就你了。”
别说老婆婆,我听的都起鸡皮疙瘩,看来干哪行都不容易,人贩子也要有人贩子地职业规范。光这稍微不对就地宰了的手段,一般人就没这份觉悟,可想想,不宰就连自己都有可能传上,倒也符合职业需要。和管家对望一眼,老钱恨的只咬牙,要不是我吩咐保持距离,临了能上去踹人。
“一次四个,脱光进来,”指指一旁预备的干净衣裳,“换好了就让人带到织造作坊去。”朝周医生拱拱手,“医生受累,怕得忙活一整天。”
“在下份内,该当地,侯爷放心。”周医生朝一丝不挂的卢三招招手,指指才勾兑的石灰水,“掏一盆,头塞里面泡个换气,出门朝身上浇匀,一连三次,然后跳木桶里泡一烛香,外面几个喽罗再叫仨进来。”
“凉的!”卢三朝几周医生抱怨。
“就凉的,要不开的?”
我扭脸偷笑,拉了幸灾乐祸的管家朝织造作坊去。
“撞周神医手里,哈哈…”管家笑的歪倒,神医俩字咬地结实。“一会过去看几个秃瓢也有意思,让这些小子不走正道。”
“咱陇右上的劳力也是这伙人招揽的?”雨下的越是大了,周围泛起白雾,过田陇深一脚浅一脚,走的艰难。
“您小心,”老管家吆喝后面几个护院给我扶住,“还是这一伙子,卢家三兄弟就干这个的,老大朝陇右送人,他和老二跑京城。一家子杀才。”
“以前说不来,现在也算罢了,与其在高丽上受罪,不如送了家里能有个温饱。”这话与其是说给管家听,还不如说是安慰自己。看到第一眼就觉得心里扎的慌,年纪都不大,一张张麻木的脸早就分不清美丑,没有性别,就好像一堆木头,包括那些人干一样地小孩都面无表情,不哭不闹,被身后地大竹竿一拨拨驱赶。不让颖和二女出来是对的,本就不是她俩应该看到地情景。想想达莱当年的遭遇,这丫头可怜人,以前老嫌她不合群,如今想想那一张张瘦脸,往后再不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