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从荣禧堂出来,没回自个儿的住处,穿过西边的甬道从角门往府南的岚月轩去了。
进了屋,在外间伺候的大丫鬟帮青莲解了斗篷,“碧草,姨娘呢?”
碧草回说:“在绣花。姑娘里屋坐吧,奴婢给您沏茶去。”
“嗯,弄杯龙团来,刚刚在三妹屋里多吃了几口点心,喝杯消消食。”青莲坐在凳上让翠珠帮着换了双屋里穿的软底布鞋,才打帘子进了里间,“姨娘,这两日府里来客了。您又不是被禁足,怎的也该出去走走了,别成日躲在屋子里绣花?”
里间东窗下,摆着一副半人高的绣架,一身着缥碧色窄袖缎面小袄的女子坐在绣架前,手捏羊毛针在轻薄的丝绢上飞针走线,随着手腕轻转慢翻,女子衣袖上那一丛迎春花轻曳在一片阳光里,在沉黯冬日中悄然显露出嫩黄喜人的色泽,无声无息地倾吐着春的气息。
听了青莲的话,女子并未应声,直到一朵芍药完成后收了线,她才揉了揉手腕,抬头看向青莲,一双美目柔光流转,注视着青莲,朱唇轻启道:“绣花有绣花的好处,能静心,看似繁琐耗时,当你真正沉浸其中时,会发现这针线末技里别有一番道理。你这丫头面上看着沉稳,遇上大事还是略显有些浮躁。”
若是此时青黛在场,定会惊讶于自家老爹的宠妾柳姨娘并非她想象中的妩媚美艳,而是一位柔美婉约的女子,不仅眉眼间自有股子纸香墨芳的雅致缱绻,气质更似江南烟雨的飘渺轻灵。想来青黛见过真人后,自会明了那青莲之名的出处。
“女儿上次不是有意的,明明是夫人她自己……”被柳姨娘的看似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过,青莲把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嘟着嘴嗫嚅道:“女儿还不是担心姨娘受委屈。”
“能受什么委屈?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多考虑考虑怎么讨你爹的欢心才是正理……”柳姨娘起身浄了手,从丫鬟手里接过香脂膏子晕开在手上涂匀,细致柔缓的动作极尽呵护之意。而她的那双柔荑也十分漂亮,十指纤纤如玉雕,莹白细腻,一看便知保养得极好。
青莲在一旁看着柳姨娘的手,笑嘻嘻地说:“姨娘的这双手真好看,怎么瞧都瞧不够。”
“少贫嘴,怕我教训你故意打岔?”柳姨娘嗔怪道,眼中却闪着淡淡的笑意,“早起去荣禧堂了?”
青莲点点头,遂将今日去荣禧堂前后的事说给柳姨娘听。柳姨娘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拿着太平车在手背上轻滚两下,直到青莲说完,她才开口道:“只是你当初是料定了三姑娘不敢去要人,还是因为给集雅居添堵没成事?”
柳姨娘的声音很是平静,可青莲却有些害怕,难道自己今儿哪里做错了?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应声。
“姐姐关心妹子送个把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话不该由你去说。你还当着银红的面提起,逞一时之快,却平白落人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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