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有蹉跎的资本,两人这随随便便地就已经耽搁了两百年。
“再后来呢?”她接着问道。
“然后突然有一天,我还没有故意引他出来,他却突然在我面前。”
耽止第一次如此大胆地直视对面的女子:“我想过了,就算我们每年只能有十二日相守的时间,但若是三百年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十年之久。”
“再像往昔那样蹉跎下去,我想我会更加后悔。“
“所以……我们成亲吧?”
女妖错愣片刻,明白过来耽止的意思之后,自然求之不得:“你说真的?不是在诓我?”
“自然当真。”
……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
耽止亲手织出遇水不湿的鲛绡,然后交由女妖将其染成赤色,依照人族的规矩制成嫁衣喜服。
女妖将耽止带到沙棠树下:“这是我的原身,你将名字可在上面,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耽止轻笑,然后依言去做。但手却停到树干上……
“怎么?想反悔?”女妖面露不善。
耽止转过身揉了揉她的头,笑着道:“怎么会?我只是想问,这既然是你的原身,在上面刻字你不会疼吗?”
“不会。”女妖道:“树是没有痛觉的。”
……
耽止。女妖看着被男子亲手刻在树上的两个字,笑得眼睛弯成了倒挂的月牙。
“将你的名字也刻上吧。”耽止道。
女妖闻言,愣在那里:“……我没有名字。”
耽止这才想起,他们认识了两百多年,居然从未唤过对方的名字。
“我觉得你的名字就很好听,你给我取个名字好不好?”女妖揽住耽止的手臂。
耽止想了想,然后握着女妖的手在树上刻下另外两个字——螺音。
耽止,螺音。
……
“虽然每个月只有一日可以见面,但过去的两百年我早已习惯。”
“我们穿着赤色的喜服拜过天地和大海,便算是结为夫妇了。”
“他不在的日子里,我便去尘世寻到许多有趣新鲜的物件儿,然后等着月圆之夜和他一同赏玩。”
“有一次他在我带回来的一堆东西中翻出一罐茶叶,从那以后就和茶结上了缘分。”
“是他先喜欢上,然后又将我带入其中。”
螺音诉说这段时光时,脸上有着清淡却不容忽视的笑容。
……
三百多年仿若转瞬而逝,耽止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所以螺音并未过多追问。
又一百年后的一个月圆之夜,耽止将螺音带到了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海滩。
成婚之后他们在沙棠树旁建造了属于自己的竹屋,之后每次都是螺音在此处等着耽止过来。所以再次来到海边,螺音有些好奇。
“螺音。”即使已经取了名字,他们也极少用名字称呼对方。因为每次见面都有许多话要说与彼此,所以每次都省略了称呼。
螺音看向他:“怎么了?为何突然带我来此处。”
“鲛人族是半兽族的一个分支,所以我们天生灵根,有着长久的寿命。”耽止声音轻缓,“但是随着人界的灵气越来越薄弱,我们一族的寿命也在与日减少。近些年来,活到千岁便已是长寿了。”
千岁?
耽止五百岁才得以上岸化人,到如今,已经过了千岁!
螺音抬手,紧抓住耽止的手臂……
“我如今已经一千一百岁,多出来的这一百年,我时时刻刻都将其当成上天的馈赠。”
耽止轻抚妻子的面庞:“螺音,今夜,便是我的大限……”
“鲛人油一滴可燃万年,鲛珠有避水之效,可助并非鱼类的生灵在海中畅行无阻。鲛珠,便是我的眼睛。”
“我死后,希望你可以去看看我自幼生长的地方,希望你能让我长久地伴在你身边……”
……
一滴泪在螺音脸上无声滑落,她转身看向身后的那盏灯:“这个,便是他。”
……
“看来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让人满意的结局。”芫芜一边沿着落英缤纷的小道往山下走,一边说道:“我第一次走出青衿门来到尘世的时候,知晓了在山下有一些人被称为说书先生,专门讲引人入胜的故事。”
“和云栖一同听了几场,只不过那些故事不管过程如何跌宕,最后都会有个好结局。”
……
“陵游,接下来我们去哪里?”二人走到了山间小路的尽头,芫芜停下脚步向后转身。
“你说。”
“据说厌火北赤水之上生长着一种名唤三株的神树,不如试试,看能不能寻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