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口,瞬时顿住。
原来那个人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痕迹,重到用五年时间都不能刮去分毫。
仅仅一个字,就又能牵动心扉、牵出过往。
……
择选驸马的宴会成全了两双眷侣,唯独没有选出驸马。
晋楚栖梧一路走回栖梧宫,她倒是不记得自己那一路是个什么模样,只记得把周遭的人吓得不轻。
韵韵急白了脸,急出了泪。
连南冬,都变了颜色。
回到栖梧宫中,晋楚栖梧斥退所有随从,一人进入殿内。
片刻之后,殿中传来巨响。并且接连不断,像是发生了地动。
众人连忙冲上前,却被房门挡在门外。
“长公主,长公主……”
众人的呼喊声、拍门声以及殿内传来的器物落地、撞击、粉碎的声音相互交织,一连持续了两刻钟。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晋楚栖梧走出来,手中拿着弓箭。
众人向里看去,被殿内的景象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花盆、书架、瓷器、琉璃、桌椅……大殿之内所有能扔能砸的东西,没有一个还待在原处。
如今侍候晋楚栖梧的人,都是新召入宫中的。所以他们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重回楚京的长公主。
众人皆是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很快变得从容自在。心道长公主端庄大气、进退有礼、为人和善、待人更和善,哪里有半分从前的传闻中骄纵跋扈的模样。
可是曾经的长达十五年的娇宠所养出的性子,早已在晋楚栖梧的身体上生了根。
那一场大火和四个月的逃难减去了枝叶和果实,后面两年的时间砍掉了茎秆。但是深藏在内里的根,却不会被拔掉。
她一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女,想要任何都唾手可得。
那个人,原本也是……
一朝巨变,她跌落尘埃。活成了阴沟里的老鼠,狼狈至极、不见天日。
当情况变到最差,连苟活于世都做不到的时候。
是那个人忽然出现,承受着她的仇恨,却将她拉出了绝境、拉出了阴沟、拉回了天日之下。
他说:“我帮你收复家国,重归故土。”
他说:“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带到你面前。”
后来他确实做到了,救她的命,替她犯险,帮她收复家国、重回故土。
而那时的晋楚栖梧已经没有了势在必得的底气,她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她暗中留意着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终于,她诚惶诚恐地得出一个结论——他的心里有她。
于是在等待他得胜归来的日子里,她暗自怀揣着只有自己能享受的喜悦,在无数个想起他的瞬间怔愣出神、无端傻笑。
于是在百官提起择选驸马时,她表面不理实则暗自等待、窃喜。
终于,等到了他即将凯旋的消息。
遇到温尚书的那一日,她本就要去向阿弟说明,将择选驸马的日子定在九九之日。因为她推算了无数遍,那个时候,他一定已经归来。
九月初九,她穿上了最爱的石榴裙,戴上了他替她寻回来的七宝手串。满怀期待又故作从容,宴会之上如坐针毡。
可是到头来,却只揭穿了一个假象。他借阿弟的旨意告诉她,多年来的种种,不过是她的一场幻想。
是她一厢情愿,是她痴心妄想,是她自欺欺人!
大红石榴裙沾满酒渍,七宝手串散落一地。
长公主射了一夜的箭,将庭中那颗未来得及绽放的珍稀寒梅射得遍体鳞伤。任谁看一眼,都不会觉得它还能存活。
……
晋楚栖梧看向那株梅树,一树花朵开得傲然,不只是白雪的衬托,还有树干之上虬结的疤痕。
“到底发生了何事?”她问道。
南冬站在这里半日,倒像是突然哑了一般。
“长公主!”他忽然跪倒在地,居然带上了哭腔,“安将军……亡故了!”